“女子出嫁就像从新投胎,我生怕你往后再受苦,我原想等你到了年岁能仔细挑挑,不贪荣华单挑个性子好合心意的,你是个聪明的向来最有主意”
她叹了口气,一时说不清该喜还是该忧
“可谁又想得到,谁又说得准呢”
“一辈子那么长哪里是一眼就看得准的,单单是情义又能撑几时,”
说完又觉得这话未免过于沉重了,便没接着往下说,又转了话头去哄姨娘
“至少辰王府不用伺候婆婆,往后用不着晨昏定省立规矩,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话糙理不糙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便没接她的话继续指点她手上的活儿
府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从晨起到夜幕,一转眼到了掌灯时分贺喜的人才见少,外头不知点了多少灯犹如白日,亮得刺眼,若不是丫头丹易早进屋点了灯,她就要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半月以来浑浑噩噩,此时此刻她才从那灯火通明里琢磨出一点头绪来。
如今她当真是攀上辰王府这根高枝儿了,虽然说不清是喜是忧但是却真切的生出一点新嫁娘的娇羞来,偷偷揣摩起辰王殿下的心性来。
近来府里从上到下话里话外总少不了这个尊贵的新姑爷,穆笙也曾无意听过几句,可他毕竟少在京城外人知之甚少无非就是几句不咸不淡的称赞,赞他亲王之尊却不贪安逸,常年奔波为君分忧,是高义之人,可他到底心性如何却谁也说不准。
穆笙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府里的小姐公子里她毕竟特殊些,继母向来三从四德挂在嘴边是最传统不过的,性子不算强硬虽然不喜欢她这个嫡长女,但是到底没苛待过,只当她是透明人也从没闲情逸致来管束教养,好在老爷子是个重学问的,请了夫子在家中给三个孩子授课,她也能跟着弟弟妹妹识文断字,但也仅此而已。
老爷子是个再迂腐不过的读书人,后院之事他向来不愿插手,如此她也乐的清净,谁也不知道她在这后院里长成了什么德行。
到如今老爷子才发现对这女儿所知太少,生怕送进王府丢了他读书人的脸,恨不得将她重塑急得嘴角都起了一圈燎泡!
琴棋书画诗酒花各类的先生嬷嬷排着队的往她屋里送,想必是花了大价钱的,穆笙也是今日才得一日空闲。
正想着丫头丹易来传,说是二姑娘来了,想是外头宾客散了她终于得了空。
她这二妹妹是继母所出,小了她整整四岁年初才刚满十三,原本是用不着出去见客的,但今日来的非富即贵便破例拉她出去混混脸,不知继母如何教的这小妮子谁也不像,一点心眼也无说话做事棒槌似的,所幸与她关系不算太差总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穆篱也用不着人引,轻车熟路便往她卧房里来了,
“大姐姐倒好,在此躲懒”径直便大咧咧的在她面前坐下来
穆笙将那拆拆补补一团乱的绣架往她面前一推没好气到
“你来”
小妮子皱皱眉没接她的话,显然对刺绣也不是很有信心,与她大眼瞪小眼,
“嫁王爷当真那么好,个个都是恭喜恭喜,听得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今日假笑一天当真是烦透了,
“不知道,没嫁过”
她懒得跟小姑娘讲道理,就是讲了这棒槌也听不懂,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真的不知道,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看不清前路,偏偏她又挣不得逃不得,只能软绵绵的被推着走。她越想越烦也懒得和那小妮子周旋,闲扯几句便将她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