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树跟着宋斋来到旁边的一座小楼,跟着进了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
他注意到这个屋子里虽然堆满了书籍,却都是一些地方县志、戏本传奇这样消遣用的书。屋内的布置十分悠闲松弛,书桌边的椅背上还搭着宋斋的常服。
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宋斋平时用来处理公事的书房,应该是用来消遣放松的地方。
姬嘉树注意到书桌边有个和屋内摆设格格不入的东西,是个煎药的小炭炉,上面摆着药罐和扇子。
这些器具像是许久未用了一般,虽然似乎常有人打扫,但也蒙上了细细灰尘。
宋斋注意到了姬嘉树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姬嘉树有些尴尬,只能主动开口,“这里是……”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吧,”宋斋笑了笑,弯腰从书桌下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匣子,“抱月现在住的地方是书白当年用来坐月子的地方。”
“书白来的时候我会住在旁边这个小院,”宋斋看了一眼书桌边的小碳炉,“有时候她夜里要吃补药,我会给她煎一点。”
按理说大司命上一次有孕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时候,可这间屋子却还像是时常有人来住的模样。
姬嘉树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长辈们之间的关系,知道的越多越奇怪,不管怎么评价都觉得冒犯。
毕竟大司命和他父亲是那种关系。
林书白在中唐的时候怀的还是他父亲的孩子……
救命……
想起这一点姬嘉树就觉得更怪了,尴尬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哈哈,”宋斋笑了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么照顾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很奇怪吧?”
“不不不,”姬嘉树尴尬地摇头,“晚辈……晚辈……”
“没事,我并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宋斋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样,“况且你又没有恶意。”
“你长大了,”宋斋上下打量着姬嘉树,“变了很多,又有很多地方没有变。”
和当年那个跟在姬墨身后的沉默的小男孩比起来,眼前的少年变得沉稳坚毅了很多,脸上和手脚上都有着风沙留下的痕迹。
唯独他的眼神,依然正直又清澈,像是宝石一般任由时光打磨却不改初心,只会愈发焕发出光彩。
“你和你父亲,还真的不像,”宋斋托腮沉吟道,“是负负得正了吗?”
姬嘉树睁大眼睛,刚想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却没想到宋斋眼露歉意,“抱歉,我刚刚失言了。”
“实在是不该在子女面前评价他们父母。”
好吧,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姬嘉树有些尴尬,但也十分好奇,“您认识我父亲很久了吗?”
“是很久了,但我和他并不相熟,”宋斋笑了笑,“我只是通过书白和他间接的认识,其他只算是公事上的关系。”
果然。
姬嘉树终于明白为什么宋斋提起他父亲的时候,和其他长辈给他的感觉不同。
因为宋斋是一个旁观者。
不像是林挽弓或是许沧海那样和他父亲有着很深的过节。姬嘉树几乎不敢在这两人面前提起他的父亲。
可宋斋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境界比较低的缘故,宋斋给人感觉非常的和蔼可亲,仿佛什么都可以和他开口。
姬嘉树心里清楚,宋斋绝不像是他外表这般人畜无害。作为一个极致的聪明人,他懂得如何让谈话的对方放下戒备,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他套出心里的秘密。
但姬嘉树还是忍不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