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本打算安安静静地回房间睡觉的,没想到这么晚回来,竟还有碗清香的大骨莲藕汤在等着自己。
阚舒雅坐在精美雕花的木凳上,旁边是一张1.8米长的木桌,乍眼一看,只是张很普通的桌子而已,然而它已经差不多有一百年的历史了,记得爸爸从收藏家手上花重金将这张桌子买回来那天,自己正好和初恋分手,半夜摸黑回到家时脚趾不小心踹到桌子,疼的她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张阿姨,我都说了不用专程等着我回来,您该休息就休息,干嘛还大半夜的给我做东西吃呀!万一我要不回来咋办,那您不是得顶着黑眼圈守着这锅粥一晚上了?”阚舒雅心情复杂地拿起筷子。
“嗨!我知道小雅你不会不回家的呀,只不过晚点儿回来而已,你快尝尝,我今天专门做的红豆薏米粥,没有放糖哦!”张阿姨双手放在腿前,满脸期待地看着阚舒雅喝上了口粥后又帮她盛了碗汤,“你爸爸今晚回家啦,说给你打电话关机,刚睡下没多久。”
“他回来了?”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阚舒雅侧头朝旋转楼梯间望去,然后眨巴着大眼睛追问道,“那我妈呢?她们一起回来的吗?也都睡了?”
“嗯,对啊!”看得出来,张阿姨跟自己一样心情甚好,再深的倦容也藏不住那若隐若现的喜悦。
阚舒雅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双手端着碗默默地喝汤。
也是,这个家里除了自己,恐怕也就只有张阿姨会真正关心爸爸妈妈了,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年已经是她在这个家的第二十个年头了,这么多年,背井离乡的从安徽老家来到北京,像个大总管一样管理着这个家,上到衣食起居,下至洗衣拖地,全都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爸爸每个月好像就给她七千多块钱,虽说包吃包住吧,但她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早就超过了这点儿钱。
但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依旧任劳任怨地担任着自己眼中的张阿姨,妈妈爸爸口中的张姐一职,从初进家门时的满头黑发,到如今的银丝缕缕。
她人生的四分之一,就这么贡献给了老北京胡同里,这个占地两百多坪,姓阚的大户人家。
阚舒雅心里清楚,她能留在这里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惦念着那份恩情。
十年前,她儿子在老家给人开货车,出了场严重的事故,当地医院都已经开出病危通知了,张阿姨和她丈夫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爸爸在知道了这事后,啥都没说就托关系将她儿子连夜接到北京来动手术,并且将那十几万的医疗费全部出了,最终从鬼门关里将她儿子的命捡了回来。
这件事,让性格一向沉稳的张阿姨泪如泉涌,就在手术室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爸爸连连磕头感谢,发誓这辈子只要爸爸不开除她,只要她还能动弹,一定会向对亲人那样照顾好我们全家。
事实上,后来的这些年,张阿姨确实都做到了,对这个家比对她真正的亲人还要用心。
所以,对于一个多月没回来过的爸爸突然回家这件事,她是真的开心。
毕竟她曾对自己说,夫妻吵架很正常,全天下再恩爱的夫妻也会吵架闹别扭的,只要不是一吵架就拿着离婚来说事,再大的隔阂都会消除的。
每次听她这么说时,阚舒雅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也许在张阿姨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公主,所以可能不怎么懂她这话背后的深意,其实,自己又怎会不懂呢?只是,懒得说罢了,对,爸爸妈妈就算是再吵架再摔东西也从不会轻易提出离婚,但并不是因为他们还爱着对方。
能让他们对这两个字缄口不提的最大原因,更多还是因为各自的利益吧。
“张阿姨我吃饱了,困了,回去睡觉了哈。”阚舒雅站起身,扫了眼诺大的客厅,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那面用瑞士进口油漆刷过的墙壁,但是巨大的电视机,再或者是四方通透的高隔音玻璃墙上星星点点的月光,名贵的家具沙发…都好像在亮着光。
抓着扶手踩在木头楼板上,阚舒雅忽然想到今晚在酒吧门口撞到的那个女人。
想到她那双在自己手提包和衣服,还有钱夹里的黑卡上时而游移的目光,想到她那个使劲夹紧的高仿包包,想到她为了一点点自尊心而快速崛起的骄傲,说什么也不愿意多收自己一分钱的样子。
阚舒雅停下脚步转过身,整个客厅一览无余,堪比别人两个家总面积的客厅里,要有什么有什么,样样都是精品,个个都价格惊人,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