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贝璐把身体后仰,急切的对视上了卓群的眼神,就像她最后一次凝望他。
“只是,只是我已经离不开这无穷的可能性和时间循环了”
“我一直都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不必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忧虑,因为我们似乎总有机会重新来过。”
“我总是以为,我们可以做的更好,让世界为之改变,让人生没有遗憾,彻底不同。”
“但我们实际上做不到对吗?我们从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也没有消除遗憾,只不过让事情变得不一样了而已。”
“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
卓群感到有人在自己是身边不停的唠叨着。
那是谁的声音,他到底在说着什么?
统统不重要!
重要的是,贝璐已经死了!
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在卓群的心头撞击,就像盐粒子洒在鲜血淋漓的伤口那么疼。
让他心里充满了从未曾感受过的失落和孤独。
就像有一扇通往光亮的门,在他的心里“碰”的一声,永远的关闭了。
他从此不可能再看到一丝一毫的光亮,他的情感会因此彻底枯萎。
他紧握拳头,在这他难以否认,却又不愿接受的悲痛里垂下了头,眼泪汩汩而下。
但偏偏在他如此悲伤的时候。
那如同念经一样的声音仍然喋喋不休的骚扰刺激着他。
“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标准动车组“复兴号”在京沪高铁正式双向首发,这绝对是眼下最重大的新闻。我们必须出一个重磅专栏报道这件事,采编组什么时候能给我看样稿啊卓群,你,你还好吗?”
“我,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
卓群很快的瞥了一眼吃惊的副社长和周边的中层干部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尽管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这些人了,但他还是马上就认出来这地方,这个场所,立刻知道自己是在报社每天的例会上。
曾经有许多年,他就是这样做在这里,等着领导分配任务,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执行的。
而且,他也记得复兴号的新闻,记忆如不出问题,现在应该是2017年的6月。
就在此时,那个不大拿他当回事的副社长皱起眉,假意关切,却实质敲打的说。
“你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很重要,如果你”
但他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卓群可不吃他这套。
竟然毫不犹豫的顺水推舟,借着这话,索性站了起来。
“是的,我需要请假,现在就去医院。请你们继续开会吧。”
说着,卓群用手擦去了眼泪,在包括副社长在内,几乎所有人奇怪又纳闷的眼神里他离开了报社。
没有人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心烦意乱,这么暴躁,这么不给副社长面子。
但卓群其实对此也毫不在乎。
在他心里,自己已经够客气了,至少没像夏洛一样的打骂老师。
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从此他又是一个人了。
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是命运的奴隶,抵抗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