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是个侍女,一袭蜜合色小衫,欢欢喜喜的模样,兴冲冲的说,“夫人,大人来了,备好了晚膳,正在卧房等着您呢!”
京娘慢慢站起来,站的很稳,不似孟文绮那般柔弱。
而后两个侍女推门走进来,将一件天水碧色的罩裙给京娘穿上,烛光下,这个女孩淡扫蛾眉,眉目如画,有种说不出的平淡与安稳。
像是历经世事沧桑,而后再重回当年的少女模样。
她刚刚痛苦过,沮丧过,又伤感。可拿罩裙罩住身上的白衫,也便罩住了她所有藏在心里的悲惘。
我们跟着她回了卧房,慕衡就站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到她的身影,连慢伸手去扶他。
“京娘,你又去拜祭岳父岳母了吗?”
谢京娘垂下眼帘,点头应了句“是。”
“手这样凉,快进来吧。”慕衡关切的说
他二人并肩走到屋里,慕衡连忙取了热茶递到谢京娘手里安慰道,“如今岳父身上的污名已洗,你且放宽心些,不要再这般劳累了。”
“你今夜忙的这么晚,可还是顾尚书那些事?”
“嗯,还有些旧账需要查实。”
“多谢你,慕郎。”谢京娘反手握住慕衡的手说
“谢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我自幼父母早亡,你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自然要相互扶持。”
我和初尘见他们夫妻二人秉烛夜谈,只好转身出去。
“他们三个,也实在都是可怜人,明明都是那样的情深似海,可到头来却没运道折磨,一个个的都被逼上绝境。”
初尘点点头说,“有所顿悟,看了还没有傻透嘛!”初尘团了团我的头发说,“如今你手里握着决定他们命运的线,你的一念之差都有可能把他们三人一起推向深渊啊。”
“但孟文绮与慕衡自尽,京娘孤独一生,于他们而言不已经是逃不开的深渊吗?”
“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那你为何还好诓着我下来?”
初尘从怀里掏出命簿子递给我,“那儿有笔,想添些什么划些什么都由着你。”
我伸手去接,却又听到初尘说:“遥儿,你这般通透只因是旁观者清,这三个凡人的事说到底都与你不甚相关,但若有一日你陷入这进不得,退不得的境地,你又是否能看个分明呢?”
“我有师父护着,还有你,霜华姐姐,雾重姐姐,怎么还会到这样的境地?”那命薄子我拿在手里起码有半刻钟,我拿着沾满瀚海墨的笔盯着命簿上的几段小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改起。
命薄上说:“慕孟氏不堪辱而死,其夫隧从之。”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那妻子死了,夫君悔不当初,不堪重负,也举着剑随贤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