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柴君让如梦方醒,连声称是。当下在松林中捡了一块好地,兄弟二人用兵刃掘了一个坑,将柴老大人葬了。智文长削了一块木牌,以作墓碑。依着柴君让,碑上应写“先父柴公讳文礼之墓”,智文长说:“不可,恐奸贼小民毁坏。只写‘大宋忠臣之墓’便好。”柴君让当即咬破中指写了碑文,安好墓碑,又哭奠一番,这才与智文长走出了松林。
刚出松林,见那边立着一块青石,石上仿佛有字。智文长道:“哎呀,去看看这青石上写的什么,免得日后迁坟时找不到了。”二人走近一看,但见这青石上用红漆刷了三个字——葬忠林。二人相顾愕然。
一路上晓行夜宿,走了两日,柴君让因有智文长为其运功疗伤,故此早已痊愈。第三日,兄弟二人正往前赶路,远远望见五色杂旗迎风飘扬,其中有一队黄龙旗最是威风。
柴君让拉住智文长,道:“师兄,前方已到十里接官亭了。你看这架势,必是满朝文武来送殿下的。”
智文长看了柴君让一眼,欲言又止。
柴君让看得明白,忙开口道“师兄,你莫不是有话要说?”
智文长犹豫再三,方道:“哎呀,师弟,你领亡父遗命,愚兄本不该多说。只是你我二人乃同门师兄弟,有句话,愚兄不知当不当讲。”
柴君让道:“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师兄有话,但讲无妨。”
智文长道:“哎呀,自古有云‘君心深似海’,朝野上下虽是盛传太子赵祯是有道明君,可万一这是他为笼络人心而做出的样子来的呢?日后他若对你不义,你又当如何?”
柴君让闻听这句话,心里发酸,叹口气道:“殿下绝非是奸伪小人。若被师兄不幸言中,那也无法,我柴家世受皇恩,日后若太子对小弟不义,小弟亦不可不忠。”
智文长点点头,便不多言,伸两指捋了捋八字胡须,忽然又道:“哎呀,师弟,你我二人暂不可去见太子。”
柴君让未解,问道:“师兄,你我千里赴京,不正是为了保殿下使辽吗?你为何说不可去见太子?”
智文长笑道:“哎呀,师弟,你想想,你我现如今是江湖身份,猛然现身,令人生疑,也为奸贼陷害太子留下口实,此其一也。太子使辽,世人皆知殿下身边无能人相助,必有人行刺,咱二人暗中跟随太子,刺客来一个,咱拿一个,此其二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子日后是明君还是昏君,愚兄要在路上验看一番,此其三也。”
柴君让听罢,暗暗佩服智师兄的见识,便应允道:“师兄,既是如此,咱俩就暗中保护殿下了。那现在殿下在十里接官亭与众文武践行,咱两人做什么呢?”
智文长“嘿嘿””一笑,捋捋小胡须,道:“寻个二荤店,买些干粮路上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压下智、柴二侠,先表太子赵祯。殿下与八贤王赵德芳、吏部尚书寇孝直、兵部尚书吕贤儒等忠臣良将洒泪践别,八贤王千叮咛,万嘱咐,众文武在心底暗自叹息,均知殿下此去凶多吉少。
殿下又何尝不知?此行之险,不仅有番邦辽人刁难,更有可能小王我连三关都出不去。
殿下年龄虽小,却天性通情达理,岂忍心看众爱卿如此伤悲,当即欠欠龙体道:“父王、诸位皇伯皇叔,都请回吧,天色不早,小王要登程了。”随后喝令:“岳将军,传小王王命,起程!”
太子殿下传罢命令,当即起身下亭,翻身上了逍遥马,打马扬鞭,率三千护宝禁军,头也不回,任寒风吹散了自己的眼泪,扬长而去。
八贤王与一众忠良眼望太子殿下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禁不住泪流满面。
太子殿下率军前行,这一日只走了五十里,便投店住宿。太子住在当中一家客栈上房,三千人马把这小镇的客栈全部住满。镇殿将军岳百恒陪同太子殿下吃了几杯酒,太子殿下虽在十里长亭上送别的时候走得决绝,可那是硬撑住的。太子今年毕竟才十八岁,自幼在南清宫富贵乡长大,今番初次身临险地,如何不怕?故此殿下吃了两三杯酒便觉不胜酒力,回房休息了。
天将近三更,月黑风高,一道黑影悄悄贴近了太子殿下的卧房。此人先将耳朵趴在窗上细听一阵,随即从腰中摸出一个竹管,指沾唾沫点破了窗棂纸,把竹管一头伸进窗内,手捏另一头,猛力一吹,听得屋内“扑咚”一声,是殿下的贴身太监王平倒地之声。
此人大喜,潜身进房,手拎钢刀,高高举起,对准床上的太子殿下,要一刀剁下。
欲知太子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