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然瞥了仁王一眼。

仁王收回伸出的右手，褐眸露出笑意，“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我在组织的身份，连琉萧、修.、易琰斌这些人也不知道。”

莫然不由微诧。仁王指出的名字都是组织里和他相熟的成员，意味着他对莫然的情况了如指掌。另一层意思则是，他将无法和自己熟悉的第三方确认仁王的身份，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仁王的双重身份。除非他联系到了组织一定的高层，比如祀先生或者星总，才能确认仁王的身份。但祀先生和星总的联系方式是莫然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在可疑人物面前展露出来的。

仁王似乎猜到他心里的疑虑，说道，“不用找人，我知道一件事，一定能让你相信我。”

莫然刚想拒绝，但仁王未等他开口，缓缓说出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如空中传过的风声，如低声吟诵的经文，如历史的车轮滚动，如禁言的咒语般让莫然瞬间沉默……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明白了。N，你的身份已确认。”

……

两人回到仁王暂住的酒店。

仁王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而莫然则站在旁边的镜子前。

莫然看着仁王打开桌上的电脑，问道，“你这么远跑到B国来，是有什么任务吗？”

“我其实来B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仁王解锁了电脑，一边自顾自地从桌上拿起一瓶碳酸饮料，拧开喝了一口，“而且我现在的这个任务这个任务，和你也有关。”

“什么？”莫然半信半疑。

“事关你认识的这位罗莱特。”仁王侧脸瞥了他一眼，“罗莱特可能被绑架了。”

“……”片刻，莫然震惊无言。

“我去到他住所的时候，他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卧室里的电脑主机的所有数据都已经被清除。”仁王一边说着，一边仍在打量莫然的反应。

莫然从震惊恢复到了理智，疑问道，“你为什么会去他的住所？”

仁王侧回脸去，在电脑屏幕上点进了几个文件夹，一边说道，“其实，罗莱特是组织暗中保护的目标。他是黑客界首屈一指的精英。组织曾经想收揽他，遭到了拒绝。”

莫然暗自思索。原来是这样。罗莱特之前排斥他的原因，是因为A国联合已经和他接触过。

“组织对他的手机GPS信号一直有追踪。而最近，他的GPS信号忽然消失了，组织怀疑他遭到了绑架。”仁王继续说道，“我在他的房间里没有找到其他任何有用线索，除了——在桌缝里发现的这只手机芯片。”仁王打开一张芯片的照片，继续说道，“我从手机芯片里提取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以为那个号码和绑架罗莱特的人相关，便用这个芯片发了一条假短信。”

“没想到却引出了我？”莫然接着他的话说道。

“正是。”

莫然忽觉几分不悦。仁王明知道他是组织成员，却仍装作反派一方和他周旋了那么久，似乎是七分调侃和试探，三分挑衅。

“你诈我？”

仁王眯眼笑了笑，和气地答道，“听闻你在组织里很受青睐，我很好奇你的反应力。”

莫然从不接受来自任何人的任何形式的赞美，声音低了几分，“恐怕你诈我的真实原因，是担心我确实和罗莱特失踪事件有关。”

毕竟，他目前不在执行任务期间，而且刚好是罗莱特最后联系的人，仁王有理由怀疑他有嫌疑。

“呵呵。”仁王未予置评，只是一脸笑容如狐狸一般。

“罗莱特留下芯片的目的，是让发现芯片的人先找到我，也就是说，他在我这里留下了线索。你大概是这么想的吧？”莫然分析道，“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不认为我知道任何线索。”

“也许你能发现一些寻常人发现不了的线索？”仁王语气诚恳。

意识到仁王是在邀请自己参与任务，莫然摇了摇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被处罚了六个月，这段时间不能接任务。”

“呵呵。”仁王的褐眸中露出精光，许久，他低声说道，“放心……关于手机号码查出来是属于你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什么？”莫然微愣。

仁王直勾勾地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双瞳仿佛发着光，“只要你帮我。我们一起合力破案。从始至终，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参与之事。”

莫然低声应道，“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帮你？”

“罗莱特留下你的手机号码，无非两种目的。第一种，指出你是凶手。第二种，指出你是帮手。如果你不是凶手，那就只能是帮手了。失踪者本人指明的帮手，我岂能拒绝？”

莫然暗觉不妙，这狐狸实际上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原本，他打算单独行动去找罗莱特，但如今如果单独行动，也许会被仁王以揭发他为要挟。这样看来，狐狸这只拖油瓶是甩不掉了。

莫然终于说道，“好吧。我先看看你拍的现场照片。”

……

莫然一张张查看罗莱特房间的照片。

他的房间的确有被人翻找的痕迹。但罗莱特家里除了电脑，没有任何值钱物件，闯入者显然不是冲着钱财来的。不过，既然罗莱特是顶尖黑客，那么，会有什么样的人想要绑架他？

莫然开始仔细回想和罗莱特相处时的所有不寻常的细节。

过了几分钟，他心里已经有了一条线索，便和仁王说道，“有条线索，罗莱特二十天前关注过D国宗教领袖Wahid所乘航班的劫持事件。”

“这起事件我知道，你也参与其中。”仁王答道，以表示不用再详细解释。“但你这么认为的理由是？”

“罗莱特在这起劫机事件和我左臂上的伤疤建立了联系。我感觉这种连接性太强了……”莫然若有所思，“全球的枪击事件新闻非常多，他不可能是偶然得知，一定事先关注过。”

仁王指出了他表述的瑕疵，“如果不是他主动关注，就有可能，是有人把这个消息送给他？”

莫然默许，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罗莱特根据这起劫机事件，就怀疑我是A国联合的成员。而我能确定，除了我手臂上的伤疤之外，他不可能找到任何实体证据。”见仁王没有回答，莫然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在口头上向他泄露什么。我想不出他是根据什么做出的推断。”

仁王侧脸看向电脑屏幕，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罗莱特判断事情有独特的方法。对于一般人，30%的确定性加30%的确定性，只会使事情越来越不确定。而对于罗莱特，他能在若干个30%的确定性进行叠加之后，得出100%的确定结果，因此一般人很难从中截取他的思维路径。”

莫然听罢，不由陷入思索。听仁王这么一分析，好像是有道理。他忍不住看向了银发男子，“你怎么会对罗莱特这么了解？”

仁王眯眼一笑，“这是秘密。先不说这个。看来你也认为是和D国有关？”

“正是。”莫然答道。

“D国现在最需要黑客的势力是谁？”仁王问道。

“这个——”莫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来，“我要问个人。”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了一条语音短信，“能帮忙查一下D国现在最需要顶尖黑客的势力是谁吗？”

两秒后，对方文字回复了，“稍等。”

几分钟过后。

又一条短信发来：“D16皇室，68%。D17公司，40%。D18公司，21%。几率更小的你还要查吗？”

莫然迅速在手机上打字回复，“请给我个名单。多谢。”

“不客气。”

仁王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看着莫然的忙碌，“看来我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