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的某一日,阳光正好,我与咕噜正在专心致志地调理我养的花草
姑娘便来了。
不,是又来了。
“大仙,你给我算算,我何时才能寻了婆家。”
我心下一喜,这姑娘总算是开窍了。一时好笑,便问了句实在不太合适的话。
“你找婆家做什么?”
“我今年都十六岁了,再不找个男人嫁了就要成老姑娘了。”姑娘笑靥如花,一掌劈开面前的西瓜,用匙子剜着吃了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姑娘也是心大。
“等我有了婆家,让我相公和我一起报仇。”
“咕噜,给我乱棍轰出去。”
因着我的铺子是个二层小楼,一楼我用来做生意,二楼自己住着顺便养养花。
可能是因为我同我四叔涂拾因这年龄相差不大,素来略微亲密些,所以多少会受些他的影响,对这些花花草草十分热爱。
这日,我正摆弄我的花,一女子的尖叫声自楼下传来。
我虽不认为这姑娘这声尖叫和我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探出头来。
楼下的红衣姑娘我识得,既是那日从云墨森林走出来后第一个遇见的姑娘,又是那日来我店里问太行怎么走的姑娘,同她一起的,还有那个面瘫脸小白公子。
此时,那小红姑娘正在从头上、衣服领儿里拍打些什么下来。
我愣了愣,看了看手中沾满了泥巴的小铲子,想是不小心弄洒了些花土罢。
我认为,这喜好养养花草,并不是什么错事。
我悄悄地将头缩回来,不敢再往下看。
人,岁数大了,活得久了,自然而然就把时间不当回事了。
我这六百余年的小年龄若是同我那些叔叔什么的比一比是不足为提的,但若是和街上这些人比一比,那可就算得上是老怪物的级别了。
人,活得久了,好多事情也都看得开了。
我活了六百年,感情也空窗了六百年,偶尔在街上看见几对蜜里调油的小情侣,我也没有很羡慕,上前去问了名字,回家就从我那小破书里能看到那二人的故事,看的多了也就知晓了——爱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我许久未曾期待过爱情,自然也就不抱有任何幻想。
所以我不太能理解小红姑娘为何那么执着地追求着面瘫公子,猪都能看出来,小红姑娘有情,面瘫公子无意。这俩人一天从我门口过八百回,我也看出了些门道。
我猜想,这面瘫公子,不是不近女色,就是喜欢我。
是的,他可能喜欢我。
不知是哪一日的一日开始,这小白公子就常常来了,当然,目的依然是亘古不变的问路。
小白公子面瘫又高冷,从不见他说话。红衣姑娘每天追着他跑前跑后的,都不见他同她说上那么一下,哪怕是一个字,反倒是为了问路这件事来来回回主动同我说了好多次话。
“请问姑娘,太行山怎么走。”
没错,这小白公子又来了,我无语,这一座山是有多难找,回回都来问这同一个地方。而且,回回来问的时候,都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行色匆匆,且神色迷离。
不过,他长得可真好看,每次问路的时候我都愿意稍稍迟一会儿再告诉他,为的就是能从帘子后面多看他一会儿。
今日,他换了身衣裳,虽还是白色的,立领的长袍,裙摆上绣了一圈圈的银色云纹,显得挺拔又精神。
“咳咳,姑娘。”小白公子轻轻咳了声。
我一怔,自己竟看他看得晃了神:“哦,少侠稍等片刻,我这就写来。”
“主人,人家公子看着呢。”一旁的咕噜走到我耳边,悄悄同我说。
到上一刻为止,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心思是有过得逞瞬间的,不料咕噜半路给我来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嗓子眼发热,头也晕晕的。
我扶着额头瞪了一眼咕噜,转而,又用极小极小的只我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他:“被他发现了?”
咕噜学着我说话的声音,悄悄地将嘴巴凑到我的的耳边,小声说:“许是。”
我咽了口口水,继而又问:“他一直都能看得见?”
咕噜小心翼翼答:“许是。”
刚才只到嗓子眼的热度,直直地冲上了额头,不用看镜子,我现在也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好你个咕噜,不早同我说!”
咕噜挠挠头:“你也没让我说啊,再说了,人家好歹也是修仙之人,就你这点障眼法怎么糊弄人家啊!”
我看着咕噜,咕噜也看着我,一张无辜的脸,一副柔弱诺诺好嗓子,登时让人没了脾气。
帘子对面的小红姑娘气鼓鼓地攥了攥白衣公子的衣袖:“师兄~你看,这主仆俩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在帘子里面不知做些什么旁的事,竟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上了。”
小红姑娘说话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帘子里面的我仍是听了个清楚:“咳咳~”我咳了两声:“小红姑娘,莫要着急,我也在想,额,在想。”
“师兄,她方才叫我什么?”小红姑娘怔住了。
“呵。”少年扬起手背点了点嘴角,一双幽深的眸子亦似是染了点笑意。
我仰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咕噜,一脸正色。我又看了看小红姑娘,醋味正足。
可是,小白公子,方才,是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