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我碗的孩童是瞭城一村庄的卖柴小哥,因为前几日山路因为雨水被毁了,这几天就一直被困在这附近,不能回家。身上仅有的五个铜板子都用来买了包子,身上早就没有钱了,早些个时辰,就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
“好心的阿姐,我倒是听了个有趣的事儿,这事关大户人家的名声,还希望阿姐不要对外透露是我说的。”他的眼睛明亮,长得就像是个十分懂事能干的好孩子,这一两句话之间,还是初谙世事。
卡蒙洛不管我的事情,到一旁去监管了。傀儡负责烧锅包包子的机械活儿,请来的仆人就做些盛粥端包子的力气活儿,我和卡蒙洛就混迹其中,偶尔添柴偶尔看看包子熟了没,还要注意现场的秩序,总之是闲着。
“你尽管说就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会问,这样,也不怕泄露出去。”我笑道,想到那日那无头鬼说过,他们那边叫他的尊称都是“阿叔”,这孩子还算礼貌,想了想,还乐呵呵笑了。
他红着脸点了点头,脸上除了右手边太阳穴附近有道浅浅的疤痕之外,倒也算白净:“那日我和往常一样来瞭城送柴,运气好的是,那日瞭城的闫家居然缺柴火,这大早上的,我就有了生意,自然是高兴,便将三捆柴尽皆卖给了闫家。可我刚刚在厨房里将那三捆柴放下,就从窗口瞧见有一个人掀开了那闫当家的棺材,拿走了个什么东西。
这东西金闪闪得一晃而过,我也没瞧见是什么。但是后来我听说,闫柏林总是随身带着个价值连城的凤钗,她家里人发现丢了凤钗,可是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凤钗究竟落到谁的手里去了。”他说完,还睁着那睫毛清晰的大眼睛对着我道:“如何?阿姐,这可算是个有趣的事儿?”
怎么那天的事情,偏偏就叫他给看了去?原本这消息的真假,得由卡蒙洛搜魂问他真假的,可这一件事情,我和卡蒙洛就是当事人,便一时觉得好笑,竟没了办法。
想了一会儿,我有些哑然,细想那一日我和卡蒙洛将凤钗拿走的时候,明明是设立了结界,不然大白天的拿了人家素未谋面的死人东西,可一点也说不通。
这时,卡蒙洛走了过来,说道:“你这孩子,属什么?”
“属羊。”这孩子也乖巧地说道。
“那你可愿意皈依我束风县汕城路家?”卡蒙洛直接问道。我一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孩子仰着头,似乎也不是很懂。但是半晌,他忽然说道:“那阿姐,如果是我全家人一起皈依路家……不知可不可以。”
“那甚好那甚好,刚刚好我们缺……”我正要说什么,却被卡蒙洛一个手势打断。电光火石之间,卡蒙洛将一缕信念传入我的脑内:这孩子有阴阳眼。
随即,她便继续和那孩子说话:“你全家人都有哪些人?我们路家不可能养闲人。”
“我家还有我姥姥和我娘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天下还不是那么安定,我的父亲和姥爷都被迫参军,我被我娘亲和姥姥拉扯长大,她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这孩子说道。
“就这两人倒无所谓,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识得什么字吗?”
“我,安平邑峰,今年十四岁,只识得些许简单的文字。”
我看了这孩子一眼,这孩子平平无奇,却有一双阴阳眼吗?卡蒙洛稍稍交代这孩子几句,便走过来与我说道:“你瞧这孩子的话,是不是有些许破绽?我们那日去的主屋,前面是一幽静的池塘,再前面则是两间平时门大敞和大厅相连的过道。厨房并不在那边。”卡蒙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若是我没有开过眼,倒也能识出他的破绽来。”
我瞥了她一眼,只得夸赞:“啊,好厉害,真的。”真的是真心的(狗头)。
不见那孩子,找了会儿才发现那孩子便乖巧地捧着碗,坐到炉灶旁边烤火去了。我见他无聊,便给他两个馒头。
他有些个受宠若惊:“阿姐,我刚刚的消息,竟然值两个馒头?”这反应着实有些个夸张。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拘谨的孩子,如今一见,倒觉得难受。便道:“你那个消息何止两个馒头,便是一屉馒头,也都值得。”
这孩子向我道谢:“刚刚那位阿姐说是等会儿要送我回去,您会跟着我们一起吗?”
“为什么不?”我摸了摸他的头,这长得比我还高点的孩子倒还红了脸。
安平邑峰?我细细思索他的名字,安平这个姓不常见。邑峰?难道是想让这孩子像山峰一样高高地崛起吗?看了那孩子粉色的脸颊一眼,心想:总归为我的琅玥山和丐帮所用,不算坏事。
束风县范围内的小城镇,我们施粥施了个遍。鳌泽当官的关系,硬是要往我头上扣上一个“扶困济贫”的高帽,我向卡蒙洛求助,她却说有个名声在,好办事。我便十分变通的拿出我在人界自己取的名字——路安霖。全因着我这善人的名气,鳌泽还为我申请了官位和俸禄。从此以后,这束风县没有李、林二府,一改为“缪府”、二改为“路府”。这两个府一个是我偶尔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座府邸,便是我那一帮小乞丐的住所。
要是不提,我还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丐帮老大了。
缪兰旗当时走的时候,把满府的丫鬟小厮交给了我,可是我知道,他们不是物品,所谓的交给我,其实是未来该何去何从、姑娘小伙们的人身婚嫁大事,也都交到了我手里。奈何如今府里的人都没什么人有想走的意思,有些个丫鬟小厮还都没到及笄的年纪,他们大多是落魄末路之时,被缪兰旗买回来的,根本就无依无靠,没有地方去。
缪兰旗身为一个神仙,居然还得有这么多丫鬟仆从……原本我就很好奇,如今这些孩子们都落入到我手里,还叫我好好地了解了他们一番。既然缪兰旗将他们交到我手里,养着便是。一月二两银而已……
某个月黑风高夜,我不过是邀两府的仆从以及丐帮众人一聚,原本命人将下面诸位分为“缪”“路”二派,按属相和月份一个个将生日都记了下来,正有些个得意。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风卷残云,将月亮周围的一圈儿都吹散开,月光忽然通透起来,引起人一阵不习惯。四周的人影忽然就如同暂停了一般,就连原本快要撒到烤肉上的辣椒面儿,都停在了半空。嘈杂声全无,我一个人定格在凝固的时间里,不敢大声喘息。
四周明明没什么人。
我抬头,这才看见天空之中……准确的是在月亮的下方,居然有一个人影?不知为何,我忽然便感受到那人对我的敌意来。
但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孔,我只好弱弱道:
“来着何人?”
来者都是客啊!坐下来喝一杯?(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