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歌所说的山中人家看起来不远,三人却驾着马车寻路寻了许久,直到天尽黑了才看到灯火。
这户人家只住着一对极为面善的中年夫妻,可惜去年丧子,他们便将原先儿子住的空屋收拾出来给三人住上一夜。
鸣歌倒是无所谓,白檀总觉着不祥,若不是季禺坚持怕是立马要上车离去。
“三位老爷,我们山里人家,只种了些菜,养了几只下蛋的鸡。您三位将就些吃吧。”老妇人在厨房忙活半天,端上了一盆青菜一锅稀粥还有三个糖心蛋。
白檀连道了谢,从怀中掏出些银两:“劳烦二位再炖锅鸡汤,这些算是补偿。”
老妇人犹豫道:“先生将银两收下吧,我再给三位多蒸几个蛋。家里的母鸡是小儿生前所养,实在舍不得杀。”
季禺刚刚举起筷子,听到老妇人这句话难免伤怀,朝她笑道:“今日饭菜很不错了,多谢二位招待,这些银两您二位收着吧。多有叨扰,给些钱是应该的。”
老夫妻俩依旧百般推脱,实在坚持不下才拿了一些饭菜钱。
是夜。
季禺白檀睡在床榻之上,鸣歌靠在椅子上浅眠。
窗外忽而传来轻微脚步声,鸣歌倏然睁眼,蹭得起身走向床侧:“陛下,先生,快醒来,有野兽。”
季禺本就未睡熟,鸣歌一喊立刻转醒,他见白檀没有动静,伸手用力推了推:“先生,醒醒,有野兽。”
白檀这才惊坐起来,探手摸着自己的衣服。
三人屏息凝神之下,确实能听见枯叶被踩踏的咯吱声,且在这间小茅草屋外来回转悠,伺机而动。
白檀压低声音道:“鸣歌元帅,你可确定这是野兽,而不是来偷鸡的黄鼠狼。这脚步声怎会如此微小?”
“先生书读得多,这事儿怎么都想不通。山间野兽若是步如响雷,那早就饿死了。”
两人在这等情况下还能斗嘴,季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转念想到这屋子的主人,忙对鸣歌道:“那对老夫妻只是良善的穷苦人家,若是今夜被野兽伤及性命,你我良心难安。”
鸣歌了然点头:“我现在就去叫醒那对夫妇,陛下风华剑在手,可要万万小心。”
季禺笑道:“无妨,你速速去吧。”
鸣歌一刻未敢耽搁,提着腰刀往屋外走去。
白檀虽手无寸铁,却并非鼠胆之辈。他低头穿着长靴,依旧在小声啰嗦着:“鸣歌元帅指的好去处哇!老夫本就觉着不祥。”
季禺朝他笑了笑并未搭话,眼睛贴在窗户的破洞上仔细探看着外面。
那野兽大约是察觉到了鸣歌,一时间毫无动静,只略微听见鸣歌在屋子里走动的声响。
白檀亦凑到季禺旁边来看着,听了半晌也觉得奇怪:“这对老夫妻就住在隔壁房间,鸣歌怎么转了这么半天?”
季禺点头:“嗯,的确奇怪,先生靠我近些。”
白檀自嘲道:“我一把老骨头了,这畜生估计都嫌硌牙。”
白檀此话刚落,鸣歌突然推门进来,微微喘着粗气:“陛下,微臣找不到那两位老人家!”
季禺惊道:“难道两人已经出事?”
鸣歌刚要答话,自他身后的阴影之处突然窜出一只硕大的白虎,兽掌直接拍上他的左肩。鸣歌侧身险险躲过,刚要抽出腰刀,却又见另一只略小的白虎从另一侧扑过来。鸣歌防不胜防,眼看要被后一只扑在地上。
季禺同他还有一段距离,况且还有白檀在身侧,实在无法出手,他情急之下拔出月华剑,打算掷向白虎腹部。岂料那白虎美餐在前,竟然一阵凄惨的吼叫,中止了扑食的动作。
季禺和白檀皆是一怔,鸣歌顺势倒在地上翻滚几下,起身拿着弯刀与另一只白虎对峙。
“陛下,有人!”白檀附在季禺耳旁道。季禺抬眼环顾四周,果然见墙拐角略有火光,
“孽畜,又敢伤人!”那团火光渐渐放大,人还未见,却是一个少女的怒吼之音。
那只悲吼的白虎瞬间安静下来,狠声道:“你杀了我儿子,竟敢还来找我们!”
少女从墙角后走出,肩上的白鹰厉声鸣叫,季禺一时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少女依旧赤足前行,手中的火折子映着小巧的脸庞,她听到季禺这话只是冷淡得扫了他一眼,随即朝着受伤的白虎道:“你们一家在此吃了多少路人,其中可有别人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