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禺见黛若如此傲慢,本不指望她能答应助他,现下黛若说这话,让他面上又是一红。
“此前我那两个穿山甲朋友,昨夜落入山下猎人的陷阱,今天一早便被带走了。”
“你想求我去救他们?”黛若突起戏弄之意,倾身想看清季禺的眼神,季禺回避不及,只得倒退一步。
“姑娘如若今日助季禺救下他们,他日季禺必当相报。”
黛若听得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摆手笑道:“当年我父亲间接害你夭折,我今日助你是应当。不过我黛若再不济,也不会有要你相助的一天。”
季禺脸色更加难看,只是低头不语。黛若见此人颇能隐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思,问了猎户家的方向,又嘱咐季禺在从渊等着胭脂,便往山下去了。
黛若此前听胭脂说过这个猎户,这户人家胆子很大,远离村庄住在巫山脚下。胭脂还说起这猎户院落之中有棵柿子树,每到成熟的季节,山上的几个麻雀精就开始跃跃欲试。年长的朱雀精怕几个小的自投罗网,便乘夜偷了树下的一棵小苗子,种在山中,几年后便挂了果,这几个麻雀有了解馋的柿子,便弃了下山的心思。
黛若站在柿子树下,瞧着上面还青涩的小柿子,想要摘几个给胭脂尝尝的心思只得作罢。
这户人家的屋子甚为简陋,袅袅炊烟自屋顶升起。屋前两个小孩正扯着一张红狐的皮毛玩耍,瞧见远远站着的黛若皆是一惊。黛若从未跟人族打交道,正在思索着怎么和这两个小孩开口询问穿山甲的下落。
一个年龄略大小孩朝着屋子里大呼一声:“爹爹,娘亲,我看见一个神仙姐姐。”
身着粗布山的壮实大汉,提着个湿哒哒的东西从屋内走出来,高声喝道:“吵什么吵,没见着老子在给你娘做肉汤。”
那大汉见自家一儿一女在屋外兴奋的模样,顺着他们所指仔细一瞧,当即吓得不轻。来人一身黑衣,墨发披肩,站在不远的柿子树下,虽是少女模样,面容却是说不出的绝美威仪。粗布大汉想起少年时听老人所说,这巫山之上有女神出没,当即跪下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女神大人,是女神大人那!”说完还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起跪下。
与此同时,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从屋中走出,手上还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还在沉睡之中的奶娃娃:“孩子他爹,怎么回事。”她抬眼望向大汉跪拜之处亦是一脸惊恐,跪坐下来,颤抖不已。
黛若平日里被人跪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缓步走到他们跟前,细细一瞧才认出大汉身边湿漉漉的物件,原是一尾刚从开水里捞出来冒着热气的小山鸡,青灰的眼皮子下面两撮红色的羽毛,不是胭脂又会是谁。
“你杀了胭脂。”黛若语气寒若冰霜。
大汉虽不知胭脂是谁,但常年在外与猎物相博,比常人更能察觉出自黛若身上散发出的重重杀气。
“女神大人,我不知胭脂是谁。”
“胭脂便是你手上这只打算用来做汤的小山鸡。”黛若又逼近一步,站在猎户跟前。
大汉吓得把胭脂远远扔掉,忙不迭得磕头认罪:“小人不知这是女神之物,小人的妻子刚刚生产,只是想给她做碗汤补补。”
黛若盯着被猎户扔的老远的胭脂,心中怒火大盛:“还有两只穿山甲,在何处?”
“这……”猎户瑟瑟发抖,身旁的两个小孩见黛若如此,吓得大哭。
“回女神大人,”跪在门前的妻子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凄然道:“当家的是为我才上山捕猎的,那穿山甲也是为我下奶所猎。我见那母的怀着小崽子,不忍心杀死她。”
“现在在何处?”
猎户战战巍巍爬起身,将屋中装在竹筐里的母穿山甲拿出来。黛若看着里面只有蜷成一个球的母穿山甲,耐住性子问道:“那只公的呢?”
猎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黛若这才注意到竹筐之中残存的一片穿山甲鳞片,知道另一只现下是凶多吉少。
“你的妻子刚刚生育,他的夫人身怀六甲。你凭什么杀了他给你的夫人补身子?胭脂又是何故,被你拿来做汤?”黛若扬起手抛出一枚羽翎,直直飞向猎户眉间。猎户眼睛大瞪,向前倒去。他的妻子抱着孩子爬到他身边,一摸脖子已经没有了呼吸,也不见一滴血。
两个孩童悲声痛哭,甚至冲到黛若身前,大呼要给爹爹报仇。
黛若神态自若,扬手一挥,施咒将两个孩子弄睡过去。旋即转身对那哭泣的妇人说道:“你丈夫杀了我的胭脂,又杀了她的丈夫,想必此前也造了不少杀孽。我今日给他留个全尸已是仁慈。你也顺道尝尝丧夫之苦。至于你和你的孩子,日后若是餐餐茹素,我便不做计较了。”
说完取了胭脂和那穿山甲的尸身,又带着那只怀孕的穿山甲,往从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