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门突然被撞开,一股风像疾驰的火车,将正对着门的床帘儿整个儿卷出了窗子——校工领着几个保安就冲了进来!
校工的灰色的汗褟由于刚刚的飞跑,而咧开了怀儿,像两只翅膀一样在他的身后拍打,而露出里面发黄的背心,左胸口上一个圆环状的图案上红色的“奖励”两字还清晰可见。
但一见到文玉将那“精神不正常”的妇人搂在怀里,柔声的安慰着;而那“疯婆子”正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在低声的啜泣,校工傻了眼儿,而紧跟着他冲进来的几个保安,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校工感觉到那灼灼目光下的拷问的难堪了,自己也觉奇怪的嘟嘟囔囔道:“我刚在外面,听到你们在屋里又喊又叫,又哭又闹的,我合计是不是打了起来……”
“怕我吃亏?是不是?”文玉笑着接过话来——虽然和这位校工不太熟,但文玉每次进校门,都能看到他裂开自己的厚嘴唇,送给文玉实实在在的笑。
“是……可不是……”校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他的后脑勺,将挠下来的一点油泥或者头皮屑,就直接抹在了裤子上,而后笑道:“柏校长嘱咐我,时刻盯着点屋里的动静——我在门口,蹲的我腿都酸啦!”
“老徐执行命令那可是真不含糊!就是下回情报准点!”一个看着像保安队长的,文玉记得好像姓于的,摘下自己的帽子当成扇子扇起了风,就一边打趣着这个尽职尽责的校工,一边就将那刚客串了一把扇子的帽子向后一摇,作为了撤退的指挥棒,几个灰蓝制服的人,就都笑了起来,鱼贯着跟了出去。
保安队的撤退而让出来的空间,立刻就被像潮水般涌进了屋的尴尬占据了,挤得老校工好像没有立锥之地的样子,两只脚倒换着,并且又开始脸红脖子粗的抠起了自己那汗津津的板寸上的油泥。
“来,喝点儿水!”文玉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老婶儿,一杯就给了校工。
“来!大兄弟,喝点水吧!”老婶儿抹了一把脸,将眼泪和鼻涕和汗水,都一股脑的攥在掌心,四顾一望,却找不见能接受它们的地方,这下换成老婶儿尴尬了。
“来!这!这有纸!”老校工看出了端倪,“哗啦”拉开床脚的工具柜,里面竟然满满的都是纸张,“我捡学生丢掉的,攒多了,就卖到废品收购站,换点零花……”老校工红涨着脸,解释道。
“哎呀!你现在先不能卖!纸儿的行情太低!一斤才五毛!再留一个多月,那价儿得翻番儿!”老婶儿一见这理顺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就焕发了自己的职业敏感,而给这个刚刚还误会她的人,出起了主意。
“是吗?能差那么多吗?”老校工有点不相信,这个用他递过去的写着计算公式的演算纸的正奋力的清理鼻子的疯疯癫癫的人,能有这么准确的行情预测,这是他不太能相信的。
“咋不能?年年都是如此!刚开学这一段,各个印刷厂的书基本早就抢在开学的时候上架,需要印的书就少,所以收纸价格就低!而一个多月后,又该印下一学期的书了,收纸价肯定就涨啊——听我的,先别卖!这些,能多卖出一百多块钱呢——我都干十多年废品收购了,年年如此,经验!”
“哦!你收废品的呀!你哪家啊?这跟前儿的,我都熟,咋不认识你呢?”
“你哪能认识我?我城西的,建设局保障处旁边的那个!”
“哦!我听说过!说你们家不宰称!我正合计,赶上哪个周末我骑三轮送去你们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