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翟姐环视了一下值班室,刚刚拖扫过的地面散发着水的清凉,桌子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刚接收的文件报纸,翟姐的目光最后就落在了“值班记录”上。
文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翟姐!何校长查过岗了,我说你在教学楼巡查,何校长很高兴,就走了,另外,值班记录我已经都替姐签好了,下午接受的一些邮件,我也都签的是姐的名字——姐放心,没有事的!”
“文……文玉……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大家都说新来了一个工程局的老师,特别好——我这一天,糟心事太多,也没有过去看看妹妹……”翟姐的感谢是像黑土地上落的雪,明显而醒目的。
文玉就想起传言了,看来是真的,也就不好再问。正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回家,翟姐就长叹了一声,“哎,糟心的事,太多,太多啊!”
文玉不好就走了,只得又坐了回来,但实在不知道话题的方向,只好用“笑”抵挡这一尴尬。
但翟姐是不需要文玉说什么的,她的被这复杂的家庭组合搞得憔悴的心,是需要一个倾泻的出口的。她不能和办公室的人谈,除了贡献谈资,她的掏心挖肺对人家没有半分益处;她不能和领导谈,领导已经无数次的调解过了,但N+1次,她是无论如何再也张不开口了;她不能和邻居谈,邻居是巴不得她们家天天“武斗”的……
但现在文玉就在她的面前,虽然素昧平生,但这个安安静静的小个子,面对她的迟到,没有像别人那样把催促的电话打得山响,也没有告到领导那里让她吃瘪,并且还替她圆谎和干了活,她的被折磨得有些粗糙的心,立刻就有些柔软了,或许还想进一步的解释一下自己迟到了这么久的有心可原吧,翟姐开了口。
“一百块钱!就一百块钱!文玉,今天我们家差点没有翻天!”翟姐的嘴像开了冻的河,哗啦啦的流淌了。
“过年,我们回我妈家,我二舅,也就是孩子的二舅姥爷,从内蒙过来,我二舅多少年都没来了,条件也不好,根本也不知道我又结了婚,就只准备了我儿子一个红包,一百块,还是来之前我那弟弟给封好的——这就没有他姑娘的份儿。当时大家也都把话说开了,谁也不能逼着七十多岁的老人再掏包!”、
“当时他和他姑娘也没有说什么,我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今天早上他姑娘说想吃早市的小笼包,他去给买;我就说,一捎给小泽,就是我儿子,也买两屉包子。等他回来,我一看,他给他姑娘买的是牛肉馅的,而给大泽买的居然是……”
“文玉,你猜猜是什么馅的?”翟姐突然发问,饿得昏头涨脑的文玉哪里还有思考的能量,只能咧了咧嘴。但其实文玉多心了。翟姐是并不需要文玉答案的,“是萝卜粉条的!我问他,这是为啥?你知道那天杀的损贼说什么吗?他说,你二舅过年不是给你儿子100 块钱吗?用那个买牛肉的小笼包啊!”翟姐大喊了起来,愤怒让她的眼中含了泪,“这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不是男人!连个好婆子都算不上!”文玉如果肚子饱饱的,她一定会这样说,但现在她不敢冒这个险,“翟姐,想开些吧!馅子!小事!关键一家人……和气……咕噜……咕噜噜……”这末一句是肚子代替小笼包打抱不平,替文玉说出来的。
“哎呀!文玉,你不会还没有吃饭呢吧?”翟姐突然醒悟过来,她的中午缺席,是占用了文玉就餐时间的。
“没事!饿过劲儿了!”文玉口松心虚的应道。
“哎呀!文玉!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还拉你唠嗑!”
当东倒西歪的文玉一口就喝下那碗粥,两口就吞掉一个馒头的时候,五点的钟声已经响起——晚班也已经下了,翟姐估计都到家了。
还是有些饿,文玉又想下点面条填补虚空,刚站起来,电话响了起来,文玉随手一接,竟然是翟姐:“文玉啊,我给你点了外卖,还有一些水果,几分钟就到,你接一下啊!另外,我听说你住在一个没有暖气的房子,那冬天怎么行?我有一个房子,空的,屋子里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你随便用,如果你不嫌的话,你就只需要交了取暖费,随时都可以去住!”
“福音!”文玉的脑袋里闪出这样的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