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岫想要去看看那些经常进出城门的人,自然不会有人阻止。
沈烟在下山之前就得了白止的叮嘱,让她听从今岫的安排,便更是没有阻止的理由。于是在锦绣提出来后,就带着他去到了目前已经确定下来几乎每天都会通过四处城门频繁进出的几个百姓。
“就是这里。”沈烟指了指前面的一户人家。“那些人并不是住在一处,不过大多数都在这附近。”
她所指的地方,乃是一处普通的街道,民舍整齐的修建在街道两侧,有些门前回放着一些花草,但是更多的什么也没有。
今岫看着前方,挑了挑眉道:“过去看看。”
沈烟点了点头,便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就近的一处民舍而去。
这户人家的大门是开着的,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了一位老者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了沈烟之后还主动打了招呼:“闺女,你又来了?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吗?”
闻言,今岫下意识的看向了沈烟,她讪讪的笑了一下,回答道:“还没有呢。”她先前几次过来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编了个理由说是到这里来找一位亲戚的。倒没有想到老者会记得这么清楚,毕竟她来的次数说起来也不是很多,亦非是每一次都与老者遇见了的。
老者笑呵呵的又看向了今岫,带上了几分疑惑的说道:“我看这位公子的面容,不大像是本国人啊。”
今岫今日出来并没有披他那宽大的将整个人罩进去就几乎看不到长什么样的黑斗篷,而是简简单单的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袍,银色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了起来整整齐齐的在头上结成了一个髻。因为有一双海蓝的眼睛和较之大伏帝国普遍黑发黑瞳或者棕瞳的百姓来说,确实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闻见老者这般一问,他也好脾气的点点头道:“老丈说的不错,我乃是自戈云雾海而来的,确实非是大伏国人。”
“我只见着公子面容与我国之人大有不同,原还以为是红日而来的客人,竟不曾想到居然会是戈云雾海而来的贵客。”老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带着几分向往之色。“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为了一个传言去到过戈云雾海,却是险些命丧其中,幸得一位女剑客所救才算捡回了一条命来。只是当时那位剑客来去匆匆,却是未能报答此番大恩......公子既是自戈云雾海而来的,不知可听过一位名为醉剑女的女剑客?”
沈烟听他说的面上染了几分疑惑,今岫却是道:“醉剑女前辈乃我族中客卿,她素来性格良善,遇见有人需要帮忙之时亦是不吝出手,想来此事也并未放在心上。老丈大可不必内疚......”
未等他说完,老者就摇了摇头道:“对于那位剑客来讲或许就只是一件随手可为不足称道的小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大事情。公子既然识得我那位救命恩人,却不知能否代我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她?”
今岫问道:“是何物?”
“二位且先进门来说吧。”老者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带着他们进了门去。
这院子之中似乎只是老者独身一人住在这里的,不过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叫人看了也能舒心许多。
他给沈烟与今岫二人都倒上了一碗水来,才将自己回房中取来的一个小小包裹递到了今岫的面前:“这包裹里面的东西,乃是我家中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就有劳公子将它带去交给恩人,顺便,也代我向她说一声谢谢了。”
包裹只是用普通的布包着的,外面看去并不显得贵重,但是沈烟也好,今岫也好,都从其中感觉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老丈请放心,此物我定然会亲自交于醉剑女前辈手中。”今岫收了那个包裹,微微垂了垂眸这般说了一句,没有等到老者继续道谢,便又问道:“我们此番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老丈解惑。”
老者原来想要说出口的话便也就此止住,转而问道:“不知公子想要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老丈这几日在克苏鲁城进出,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
今岫的话让老者顿时沉默下来。他摸了摸下巴上有些显长的胡须细细的思索着。
许久之后,才摇头道:“都是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的。我在克苏鲁与周边的一些临近村镇之间兜售一些小物件营生,平常的时候也就是三五天出去一趟,但是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各处都开始戒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夷鞑子又要攻打过来,未免到时候全面戒严不允许出入,才每日都出去想着能多攒几个钱。”
今岫继续问道:“不知老丈儿女如今在何处,怎让你一人在这边境之中?”
老者闻言叹了一口气:“我只得一位女儿,早些年嫁去了申州孤叶城,原也是想要接我去那里养老的,只是我却放不下我那早逝的老伴儿,便就一直留在克苏鲁。虽说这里乃是边境,不过有慕容大将军镇守在此处,便是北夷鞑子来犯倒也还算安全......纵是运气不好死了,那也算是与我老伴儿死在一起了。”
今岫闻言,微微垂了垂眸。停顿了片刻,才听见他又问道:“那老丈可知道,你已经死了?”
“什么?”老者的脸上带着惊诧,随后哈哈哈的笑道:“公子可真会说笑。我如今能跑能跳的,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我若是死了,你们现在岂不是在与鬼说话?”
沈烟也没有想到今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又觉得他应该不是会开玩笑的性格,下意识的就多看了老者几眼。但是她却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来,这其实也并不奇怪,在这之前她也与老者交流过不少次了,也是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
老者见到今岫没有说话,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到最后整张脸上都没有了表情。
今岫才在这时候开口问道:“老丈想起来了吗?”
“我......”老者的唇翕动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就这样仿佛欲言又止的僵了许久,才忽然哭道:“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已经死了......”
他这么说,沈烟不免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已经死了......”老者又重复了一句,原本和活人没有什么两样的眼睛逐渐变得没了神采,红润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清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