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慕容廆茶饭不思。
段清漪劝他,吐谷浑出走这事儿,原本你有错在先,何不遣人将其追回来?再晚,可就没法子弥补了。
慕容廆终于下定决心,他立即找来叔父和长史乙那楼,命他二人无论如何定要寻回兄长。
吐谷浑部已在三百里外,部众逶迤前行,宛如一字长蛇,男人们赶着牛羊,女人们携老扶幼,拖出滚滚烟尘。乙那楼贴着蛇身,一路疾驰,音调拉得悠长,“吐谷浑可汗请留步!”
知晓乙那楼来意后,吐谷浑长叹,自祖父以来,慕容氏在辽东繁衍壮大,有人曾言,先父之子,福祚绵长,吾乃庶出之人,自然没有争雄之理。今二马相争,许是天意,诸位可将吾部马匹向东赶,如能回去,我自随后,如不能东还。
乙那楼命随行的两千骑兵将马群团团围住,尽力驱赶。孰料马儿行不到三百步,突然引颈悲鸣,回身向东而去,如此十余次。乙那楼竭尽全力,都无法使马儿听话。
乙那楼双膝着地,对吐谷浑说,“此乃天意,可汗且请离去罢!”
吐谷浑扶起乙那楼,道,卜祝有言,我兄弟二人必将繁盛,慕容廆从子到玄孙,共百余年,而我部则是发迹于玄孙辈,未来之事不可期,皆有天命使然。长史请回罢。”
吐谷浑说完,带领族人头也不回地西去。
乙那楼回到大棘城,将马儿执拗的情形报与慕容廆。
慕容廆心下怅然,想起二人年少时光,慕容廆想起两人年少时光,不禁热泪盈眶,轻轻吟唱道: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归马不归。
为我谓马何太苦?
我阿干为阿干西。
阿干身苦寒,
辞我大棘住白兰。
我见落日不见阿干。”
吐谷浑走后,慕容廆宵衣旰食,将鲜卑慕容治理得兵强马壮。一种建功立业的渴望在这个年轻人心里激荡着,开始时宛如一涓细流,经过不断与年轻人的气盛汇合,最终变成一股亟待宣泄的,几乎无法抑制的汹涌大河。
让大河决堤的最后一滴水,便是当年父亲与宇文部的旧怨。
于是,他上表朝廷,要讨伐宇文氏,为父亲出口恶气。
朝廷当然不许,如今辽东三足鼎立,互相牵制便好。你慕容廆仗着兵多,要吞并另两家,然后效仿冒顿、轲比能吗?
热血已经冲昏慕容廆的头脑,他撕碎朝廷诏书,调转马头,向辽东郡发起进攻。年轻人打架就是如此,谁敢拦着,他就把拳头对准谁。
张华收到军情,立刻召集幽州全部兵力,同时联络宇文部和段部出兵协助,慕容廆被三方夹击,很快败下阵来,士卒死伤数万人。
慕容廆仍不甘心,休养一段时间后又攻打东边的扶余国,逼得国王依虑自杀,子弟远走他乡。然而好景不长,依虑之子依罗亲赴洛阳,请求皇帝做主。于是,司马炎命晋军护送依罗复国,途中,慕容廆偷袭晋军,鏖战数日终被击退。
经此两役,慕容廆冷静下来,他苦苦反思,决定向朝廷称臣。
慕容廆想起齐王司马攸,这个予他厚望的人。
“若大晋有变,你定要在辽东保境安民,推行教化,好歹让中原汉人有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