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扮鬼,小时候天天吓唬爹娘,开始扮得不像,后来扮得像的时候,爹娘便不在了。”
“你爹娘到底是何人?”张轨又一次忍不住发问。
曹曦道,“你真想知道?”
“千真万确。”
“爹是大官,娘是大官夫人。”
...
张轨感觉无趣,便丢下一袋铜钱,出了门。
翌日,张轨还未起床,曹曦便风风火火冲进门来,说要干一票大的。
张轨万万没想到,曹曦竟让他率领军士,趁月黑风高将拓跋悉鹿救出。张轨所领五百兵,乃是从马隆三千人中所挑,身手自然不凡,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接近宅子,片刻工夫便将大功告成,一路护送拓跋悉鹿北去。
拓跋悉鹿问他们何人,张轨只道是并州守卒,受晋廷之命救人。
出了阴馆地界,张轨便不再前行。拓跋悉鹿看中张轨才能,劝说留下辅佐他,张轨还未搭话,曹曦开了口,你就不要打张将军的主意了,还是想如何退兵吧。她幽幽叹气,像是对拓跋悉鹿说,又像自言自语,先王在世时,鲜卑何其雄壮,怎就到了这步田地。
曹曦对拓跋悉鹿道,如今诸部离析,王令不行,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这话的时候,曹曦脸色凝重,与那个平时玩世不恭的女子判若两人,可正经脸色维持不到一刻,便又调皮开了,她对拓跋悉鹿做个鬼脸,道,小心女鬼又找上门!
拓跋悉鹿汗毛倒竖,正要问话,女子摆摆手,转身走了。
阴馆,乌丸人炸了锅,竟然悄无声息地把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这还了得!库贤雷霆震怒,命武士们火速去搜。
当日夜晚,数百人袭击了乌丸王宫,库贤身负重伤,仓皇逃命,最终死在并州常山郡内。郡守迅速上报朝廷,但不知何人所为,只得下令厚葬。
王宫内,张轨望着满地尸体,眉头拧成了疙瘩,心中没有一丝喜悦。
正巧曹曦赶来,他质问道,我乃堂堂大晋三品右军将军,岂可干这些杀人放火偷鸡摸狗之事?
曹曦告诉他,库贤早有不臣之心,二十年前能反出鲜卑,二十年后便能反出大晋,你这是为大晋社稷未雨绸缪,不信你看那些简牍。
角落里散落着许多简牍,皆是汉字所写,乌丸人也好,鲜卑人也罢,都没有文字,往来公函皆是汉字所书。
张轨耐着性子,一张张读下去,发现曹曦真没冤枉他,他与奚斤密图盛乐,与树机能密图凉州,甚至和辽东慕容耐都眉来眼去。有一封未及发出的国书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封吊唁信函,死者竟是齐王司马攸!
竹简上写,臣库贤得知齐王噩耗,心中郁郁,齐王贤达,处事中正...孰料春秋之年,竟遭严冬之寒,呜呼哀哉!落款是太康四年四月乙亥。
亦是说,司马攸已死去一年了,他这半年四处奔波,自然没得到信儿。
张轨悲从中来,司马攸于他有知遇之恩,且待他极厚,甚至不惜抗命将他留下,不料武威一别,竟天人两隔。张轨双膝跪地,双手抬至额迹,向着洛阳方向肃拜,行完礼,就那么怔怔跪着,不论曹曦如何劝慰都不起身。
直到曹曦大吼,你再不起来,乌丸人就要杀到了!你难道想去陪齐王吗?!
张轨这才起身,对曹曦正色道,齐王待我如己,数次救我于危难,便是再生父母亦不过此,齐王最后一道军令乃是让我听你差遣,护你周全,但如果你有不臣举动,命我立刻杀你。此后,姑娘若有吩咐,张轨自当遵从,再无他心。
曹曦款款还礼,道,大将军何必如此认真?万一我真有不臣之心呢?
张轨拔剑,“那我便杀了你。”
“你快快走,来日哪天翻脸不认人,小女子可吃不消。”
“你既忠于晋室,张轨自然不会与你作难。”张轨一直留有余地,他隐隐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并不简单,说不定哪天真会拉上他造反。
曹曦叹气道,“那小女子只能在造反前先把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