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套螺丝帽,是周复生让一个叫海权的木匠做成的模型。和后世的许多螺丝帽不同,螺纹并不是很细,只是三层不相接的凹凸线纹。
这个时代要做精细的螺纹太难,就算能做出来,一套螺丝帽恐怕就得值几两银子。这种螺丝上好后,中间是错开的,同样能起加固的作用。见冯七被吸引住,周复生松了口气,边比划边解释:
“这叫螺丝,套到上面的叫螺帽。不瞒冯前辈,这是我发明的东西,现在用的钉子或是木卡子虽还算牢固,毕竟不如这种螺丝帽。比如在一个物件的关节处,使用这种螺丝帽,前后将它们贯穿,两头皆被固定。不但更牢固,哪怕东西坏了,这螺丝帽以后也还能使用。”
周复生说得虽简单,冯七做了一辈子的铁匠,完全能听懂他的话。两眼闪着精光,点头附合:
“的确是好东西,可以泥土为模,浇灌之法成型,并不算很难做。这东西的实用性,远远高过钉子和木具。二十五两银子,要是加上人工,我们有些吃亏。罢了,能学到一样东西,这生意我接了,你什么时候要?”
“多谢冯前辈,在十天之内都可以。”第一关总算通过,周复生不敢隐瞒对方,硬着头皮说出第二关:
“平治街乃至维民街,有许多百姓的生活都过得并不如意。有些人没技术没资金,选择干一些铤而走险之事。坏了名声不说,还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危。我准备在平治街建一个大型作坊,开出的工钱绝对要比外面高。在家的妇女也可以做,不但能照顾家,还能挣钱,冯前辈以为如何?”
开始冯七没听懂,耐着性子听完总算明白几分,皱着眉头说:
“妇女在家门口做事,挣些钱也不错。只是她们做事,哪有时间来照顾家?”
“做计件,”周复生将比较超前的知识说出来:
“比如做多少东西、或是做多少时间来算价钱。她们并不是非要守在那里,没事才去。当然,暂时由于银子不够,只能招少量的人。以后招的人一定多,这个作坊只是我开的第一个。”
冯七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大嘴一张说出:
“这是好事,只要不搞那些歪门邪道我都支持。”
“多谢冯前辈,”周复生终于将这句话套出来,趁热打铁说出十三义的事:
“不敢对冯前辈隐瞒,开始招的人不多,为了能让一些人洗心革面,我决定先招一些在外面干傻事之人。我用了十来天的功夫,终于说通冯奎等人,他们十三人不但举家支持,还凑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入伙。要是连他们都改正过来,我相信,以后这平治街一定再无偷鸡摸狗之辈。”
周复生的话说完,另一炉在干活的两人也停了,全都看着冯七。冯七的脸色很精彩,从红到黑,再变成紫色,将手中的两套螺丝帽扔给周复生:
“你滚,这生意我不接了。”
“为何不接,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周复生仿佛是一个无辜之人,呆呆问:
“刚才冯前辈不是说,要支持我们在这里建作坊?冯前辈的意思我知道,生活在平治街,当然想这里越变越好。家家多些余钱不说,还能引导那些走错路之人改正过来。要是没有你的支持,我们的作坊搞不起来,如何能将那些人拉回正道?”
冯七被说得没了语言,差点一巴掌就给周复生扇过去。还好冯七的老婆站在后面,赶忙将他拉住:
“洗心革面?说得轻巧,他们哪会洗心革面?当年老爷他们打上门去,也没见他们有半分悔过。你们开什么作坊?莫不是要干些坑蒙拐骗之事?”
“要是我们在这里干坑蒙拐骗之事,叫我们不得好死。若是发现,你们不用报官,只管来拆了我们作坊。”周复生逼不得已,只好用上指天发誓,拿出一叠文书:
“银子他们都出了,这些是海权等十七个木匠签的协议。他们以前是在干坏事,可没说坏人就要坏一辈子。要不然朝廷怎么会关押那些犯了事之人?就是想关他们几年,让他们在牢中反省,好让他们重新做人。眼看他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你却不愿支持。难道你愿意让他们继续坏下去?他们当坏人,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周复生这番话说得气势十足,声音又大,将在场的几人全都震懵了。呆了好久冯七才回过神来,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好,我可以接这笔生意。你们记住,要是最后和你说的不一样,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