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一定要去吗?”林莞嘤嘤,一身素衣,长发如瀑落下,少有的女子模样。
“你爹让马超带回亲笔信件了,让我做不好就滚蛋。你觉得呢?”管教姑姑教过京府上下可数十名官家二代,都没教过这么叛道的,而且还一身男装跟着男子上学堂。
“姑姑,教养教养。”一旁的小伺女提醒道。
管教姑姑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说了粗鄙之言,脸微红。
看在林堂给的银两是别人家三倍的份上,她忍着。视线又见面前的小姐又在挑战她的底线,从床榻上下来光着脚拖着长衣,屋子里走着,“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张家和林家两个娃娃一起逃课去了南疆。于情于理,得去。”
“那知道了也就那样了呗,难道还要再罚?都已经禁足一月了。”
后头的小丫鬟拎起她的裙摆,随她进了屏风后。
“你爹爹疼你,鞭子也没下过一下。但张家的小公子家教严,据说可是被家法伺候了。”
“张家的家法是什么?”
“反省禁足那是少不了的,他们家是开国老将,家里祖传一柄红樱长枪……”
“不是吧,姑姑,需要下手这么狠吗?”她探了头,原先丫鬟递给她的裙幄,她没接。“我可没让他跟着我一起闯祸哟。”
“知道你爹爹疼你了吧,快快整理仪容仪态,到张府了,记得态度诚恳点,莫捣乱。听见没?”
她只好点点头,毕竟他真的是个好木头,“知道了,姑姑。”
再出来时,已是翩翩少年的装扮。
文月随下车马,走在了前头报府邸,过了会便有人来接。偌大张府彼时在城东,府里年久未翻,显得陈旧。管教姑姑吩咐着说话,她好奇地见过往丫鬟奴婢一个个不探不究,凡她们走过必微蹲问安。
“看看人家家里教养,等会就不要乱说话了,听到了吗?”
“姑姑,你讲了十遍啦,我不是聋子。”
进了厅堂,氛围压抑沉重,管教姑姑说明来意并带来林堂的厚礼,张夫张母勉强一笑。见林家都亲自上门道歉了,也不好意思给脸色看,后张母认出管教姑姑是京府红人,留下她聊了两句,打发了她去找张睿恒,文月在一边跟着。
年纪轻轻的,张睿恒已有自己的院落,下人们不多只有几个随身的。
“木头!”
人还没到,她倒先出声了,因为园内的下人少,她进来也没人拦着。
张二少爷的下人做了手势暗示她里头的人在休息,轻轻帮她推开门。
室内一隅带着兰香,不远案桌檀香罐烟气缓缓而上,少年身上轻纱微蔽,一缕光泄下,半打在他的手臂上,原是潋滟异常,可细看纱下却有红痕,仔细辨闻到药味。
还说虎毒不食子呢!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她有些内疚,拉了张睿恒下水。之前连进阿摩国都未损半分,可却被家法招呼得皮都破了。
伸手触了触,微微痒痒地。少年睫毛下一动睁开了眼睛,没料到在自家府邸能见到她,他未动,余光见她小心翼翼地伸了手,玉指轻触到他的背,指腹在伤口的边缘。他耳边瞬红,“别碰。”
“啊,木头你醒啦,我碰到你伤口了吗?”
“没。”拉过一旁的衣衫,他罩在身上,伸手捂了对方眼睛,“别看了。”
“这次真的损了皮相了,我心疼……”
“不疼,很快便好了。”他提醒,“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脸色阴沉,一脸困扰的样子。
对哦对哦,她现在是个男儿身份这种心疼的话怎么能这样说。
“我是担心你以后真娶不到老婆,痛惜。”
“……”
“有轻重,不会。”
遮蔽当下,他想穿戴好衣衫,一只手究竟还是费力,便捂着她的眼无奈没动,手微微碰到她脸上的小绒毛,问,“你怎么来了。”
她拉下他遮蔽的手,认认真真地说,“管教姑姑带我来的,他们在前厅聊着,我来看看你。怕你无聊。”
“管教姑姑?”
“就是学礼仪仪态……额……”换了个措辞,“我爹派来监督我的,让我学世家风范的姑姑,刚刚她可凶了,按着我的头和腰让跪了半个时辰,听教训。文月是小老虎,她就是只大老虎。”
“你也有怕的人啊。”
少年淡淡一笑,半臂穿上了衣衫,另一半腾不出手只能轻微遮掩。
“我帮你吧。”她要伸手,以为他会拒绝。
但他没说,像是默认同意似的,于是她便动了手帮他拎起衣服袖子一角,让他可以平穿过去。靠的近了才发现,衣衫贴他身时,他会皱眉头。
应是触到伤口了。
“对不起啊,我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的,你等等。”待他穿戴好了,她呼了门口候命的文月。
文月没有跟着一起去学堂,也没有一起去南疆,至今还不知道被小姐怂恿的倒霉蛋是谁,进了屋,现在见到人了。
而且衣衫未齐,自己小姐还一只手放在他胸膛上,这春光。
文月脸一下子刷红了,板正了脸,顿时恍然大悟,“是你拐了我家小姐!”她说,理直气壮。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一个转头,一个抬眼看她,心里都在想,谁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