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转身之前,她已经将那青绿带钩藏进了腰间的袋子里,她边回答,边看了一眼自己的袋子是否有露馅,“再过两个时辰,就要起身归家,多年没见父母了,有些紧张得睡不着觉了。”
袋子已束口看不出什么了,她向前迎去,问,“冬雪姐姐,你也睡不着吗?”
“我倒是困得很,主子那里每夜隔一个时辰都需要换安神香,我听见外头打更了,便起来了。”她打了个哈欠,递给莫梓涵。“既然你睡不着,要不就代劳了吧,记住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晚一些些都不行,知道了吗?”
“每个时辰?”
“嗯,自从二少奶奶去世后便如此,记得换得勤些。”
“好的,冬雪姐姐。”
莫梓涵赶紧上前接,脚踩在碎石上,沙沙响。那香炉闻着有股药味,也有淡淡的兰香。冬雪递给她之后,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主屋的门,她轻轻地开,因为出来得早些,眼睛已经适应了夜晚的黑,屋里的摆设她原也熟悉,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床前的矮桌前,她换了新的安神香进去。床的纱幔放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之前她一转身就能见的好看侧脸。
甚是好看,也甚是想念。想着这一去,有大半月的时间将见不到他了,心里有些不舍,在纱幔前停留了一会。
“冬雪?”
那好看的脸轻启了唇,竟然还没有熟睡!
“二爷,是梓涵。”
“怎么是你.....”
“睡不着,于是替冬雪姐姐换香炉。”她答,想着主子应该也只问两三句,便会入眠了,拿了香炉便要走。那纱幔却掀开了,叫住了她,“为我抚琴安神吧。”神态像是根本没有入睡过似的。
她点了点头,拿了琴,想着冬雪说他一个时辰便要换一次安神香,而现在却还是无法入睡。她也不再故意弹得断层又断落了,轻轻地动了动琴弦,为他奏了静心曲。
“倒不是乱弹了。”纱幔里的人,微微了转了身,看着隔着纱幔在远处的人。
月光下,一身的淡黄,梳着双环发髻,额间微微有些碎发,认真地弹奏着之前琴师傅从未教过的琴曲,一勾一压灵动轻巧。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旧人,画面里出现了那已许久不肯入梦的人,不同的是她一身的缟素披着一件淡黄披风,偏着倭堕髻,笑声如铜铃,从骆驼上下了马,见着他就喊木头。
“莞儿。”他手肘覆盖了脸,又想起了她在木棺里的样子,声里带着苦涩,暗淡了下去。
听见那熟悉的叫唤,莫梓涵压住了琴弦,她都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在唤莞儿,那可是她生前的小名!
“二爷是?”
他没答。
自己的心跳声已慌乱,为了掩盖这声音,她轻声说,“静心曲仅学了这么多,奴婢还是为您再换一炉安神香吧。”
“不必了,下去吧。”
“嗯。”
这曲子明明也不是她生前奏过的,怎么就让他想起前尘往事了,莫梓涵俯身出去,希望刚刚那一声仅仅是她听错了。
到了寅时,她收拾了东西,便往准备好车马的地方走去。
“梓涵姑娘,上来吧。”
莫梓涵笑了笑,又是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小厮,这次有他一路随行护送便应该能顺利许多,她踏上了车马板。
“之前你不是问那天降的神仙是谁吗?”小厮安抚了下马,摸了摸马背,指了指里头的方向。
还有其他人随她去东江渔村?
她低下头进了马车内,见到了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年轻时她就拐过一官家公子离家出走,而现在她好像又要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