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英醒来的时候,已是丑时一刻,万籁俱寂,便只听见熟悉的乌鸦低鸣,在空中急速划过,好像有无比压抑又沉甸甸的心情,横亘在胸中,喘不过气。
自希夷出现的那一刻,被固执藏起来的往事一股脑的倾泻而出,那是齐文英第一次没有理由的,杀害了一个幼小的孩童。
这件事,成为了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过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过悔恨,终不肯表在面上。
她起身,颤巍巍的挪步下床,光脚踩在地上,透着刺骨的冰凉,齐文英连头都不曾抬,徐步走到窗边,借着隐约的月光,仿若回到了那个晚上。
火光漫天,将天空照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色,哭喊嚎叫声充斥于耳,自己手里的剑似乎忘记缚魂,只是一下下砍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童,人,都是容易被眼前事物所同化所催眠的,越是杀人越是兴奋,竟连面前那只有五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仍然记得,叶陶死前看向的,是在一旁泣不成声的女孩,他叫着姐姐,声嘶力竭缓缓倒下,女孩悲愤的要冲上前,被叶锦山阻止,那男人有一双澄澈的眼眸,透着无法言说的悲凉,和女孩并不像。
“如果今日,是叶家的灭绝,那就让我来刺出这最后一剑吧!”
叶锦山的声音冷静清晰,面色淡然,丝毫看不出已是濒死之人。
齐文英轻眯起眼,淡淡的呼出一句:“今日之事,锦山兄,可就怨不得我了!”
叶锦山冷哼一声,曾经的七宗虽不和睦,好歹也做着表面功夫,今日世态炎凉,竟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唇角逐渐上扬,不禁感慨:“是啊,怨不得你,只能说,今日叶家的境遇,也会是其他六宗的未来!”
叶氏满门的以伞幻剑,却在当日根本使不出,凭着肉身之力无法扛得住那源源不断赶来的五宗合围,叶锦山的手满是伤痕,他终究死在了齐文英的剑下,一剑封喉。
都说死前是走马灯,会将生平最重要的人或事一一回顾,除了亡妻,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叶如松。
只望她,能活下去。
回想着,齐文英的眼泪不受控制般的簌簌而下,她手撑在桌上,是无奈也是辛酸,最后看向了地面,希夷临行前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发出银色的战栗光芒,她缓缓走过去,攥在手里。
如当年叶锦山死一般无二,她将刀架在自己脖颈,最后看向了那根断掉的翡翠簪子,维剩苦笑。
能在死前见她一面,已是知足,就算,她还未曾原谅自己。
回到房间的希夷,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而无法安眠,因为齐文英的一句话,将原本就扑朔迷离的事情弄的更加解释不清,可见她话里有话,如此,她缓缓合眼。
第二日一早,发现齐文英尸体的丫鬟脸色惨白的从房间逃出,抓住一侧小厮的衣角颤抖着惊呼:“先宗主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