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秃驴!快放开我!你这个杀人恶魔!你想要干什么?”谪尘看着大觉禅师掌心有苍龙在游走,一眼便知这是《妙手仁心青木诀的逆转之术。
“当年师尊要我守住大罗寺,我想着应是让我培养出一个能分清善恶,道得明是非的佛,于是没问你的意见,便专擅地把你当成那尊佛来培养,草率地将你的命定下,这是为师又欠下的一笔帐。
当你救下为师的那一瞬起,我便知道心中有那尊能分得清善恶的佛,至于是非,你并非道不明,而是用行动来证明对错,你救下为师,且事后并没有推却大罗寺主持之位,用行动道出了是非,为师很欣慰。
为师这一生的罪孽就是分不清善恶,道不明是非,错杀了你张家一家的无辜,现在为师将张家所有的罪孽,结归还于你这个张家遗存的子嗣,望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大觉禅师将所有的生命之力夹杂着灵气,聚集在手中的游龙身上,一同灌注进妙心剑中,小小的游龙在妙心剑剑身徘徊了一会,便一头扎进了谪尘的身体里。
谪尘周身的灵气被大觉禅师缓缓带起,谪尘灵气渐渐磅礴得如巍峨山峰,大觉禅师灵气慢慢微弱得如小山包。
房中绿意盎然,灵气激荡,从房中散逸出的灵气波纹荡漾到屋外,禅房周围光秃秃的石板竟凭空兀地长出了尖尖新生苗儿。
灵气雄浑程度随着大觉禅师施法的运行,此消彼长,大觉禅师的肌肉和皮肤渐渐地干瘪,慢慢地,谪尘的眼神恢复了二十余岁的清明。
此时,屋顶上空的苍莽巨龙在大觉禅师的调动下,龙头朝下,猛龙灌江,径直没进了谪尘的身体。
谪尘刹那间,光芒耀眼,仿佛一尊翡翠玉佛。
那头没入谪尘体内的苍茫巨龙竟是真的灵气巨龙而非虚影所化!
灵气没入谪尘身体后,其周身灵气变成了跟大觉禅师之前的那般,如一座巍巍高峰,谪尘此时的修为赫然被拉至化境巅峰!
大觉禅师竟是将身体中之前谪尘的那二十年生命力,连同自己剩余的生命之力和全部的灵气,用逆转之法,一同灌注进了谪尘的身体中。
《妙手仁心青木诀的逆转之法乃是大觉禅师亲手所创,在身负大罪孽苟活于世上的这二十年,大觉禅师一直活在悔恨中,想将因果逆转,想把一切自己对谪尘所造的恶果,转换成善因,归还于谪尘。
大觉禅师此时周身的灵气就像是一朵小火苗,在风中摇摆,随时都可能会被风吹灭,而谪尘身上庞大的灵气因为有着妙心剑作为媒介,并没有因为过于磅礴而倒流回大觉禅师的身体中。
“徒儿,为师此生一生罪孽,唯有你,是为师心中唯一的超脱。”
大觉禅师面容干枯,干柴一样的嘴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后,终于是支撑不住,只听得脖颈骨头断裂的声音,大觉禅师便像睡着了一帮,枯坐在谪尘的身前。
“师傅!”谪尘一声突破天际的呐喊。
谪尘运转灵气,一举冲破大觉禅师施展的定身之法,手颤巍巍地在大觉禅师的脖颈大动脉处探了探。
一行热泪,不受控制地,从谪尘脸上刷地一下子流过。
谪尘把头埋在大觉禅师的怀中,失声痛哭,拼命地想要感受儿时的那种温存。
但是,大觉禅师的身体就像是一副干枯的树干躯壳,全身血液凝固,肢体僵硬,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而大觉禅师那张垂下干枯脸上的肉却向上舒展,沟勒出“川”一样的向上斜条纹,是他在笑。
此时的大觉禅师眉宇释然,神态溺爱,他在笑意中归去来兮。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你给我活过来!大觉!”谪尘此时又再次呼唤起大觉禅师的法号,哭得像一个孩子。
谪尘在大觉禅师禅房中一直待到夜幕降临,谪尘脑海中像琉璃碎片一样闪现出大觉禅师的种种关怀备至。
其实大觉禅师知道,谪尘心中在选择救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谪尘原谅,是大觉禅师自己不肯原谅自己。
谪尘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中觉得愧对于张家,他亦明白大觉禅师只是杀害张家的那一把刀,但是见到杀害自己亲人的把刀,谁人不悲愤?
一边是养育自己二十年,视若亲子的师傅,一边是屠族血仇,左右不是。
大觉禅师受了大罗寺杖刑,算是了结了一身罪孽,而谪尘以二十年的生命归还大觉禅师的养育之情,了断因果。
但情之一字,哪有这般容易划清,惹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于是谪尘即接受了大罗寺主持方丈之位,遂了大觉禅师的愿,但又与大觉禅师刻意保持距离,分得“一清二楚”。
当大觉禅师将谪尘还的养育之情再次灌注到谪尘身上时,谪尘再一次地沦陷了,不管什么情,都像是干柴,只要有一丝火苗,都能熊熊燃烧。
谪尘将大觉禅师从禅房中抱出来,泪痕未干,泪水已干。
他将大觉禅师抱到大罗寺的如来殿,三位金线长老看到大觉禅师面庞展露欣慰的遗容,了然于心,纷纷呼喊佛号,念诵往生经。
谪尘将大觉禅师放在蒲团上,大觉禅师虽然低着头,但是腰杆挺立,一身金刚佛骨。
谪尘哽咽:“师祖大行禅师曾说,如来是佛,无天也是佛,不管你是无天还是如来,你与张家的因果已了,如今你只是大罗寺的禅师大觉,当得见西天极乐,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