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子有良策,同德皇后不由抬起眼睛,认真地等待着太子的下文。
“母亲不是正要组募秀英卫,若论身手,京城贵女中,哪里还有比陈木枝更厉害的,母亲只作不知,立即将组募状发了出去,这陈木枝是最羡慕表哥郑存晰的,必定头一个报名,母亲也不用声张,直接将她收进秀英卫,这秀册,自然也就除名了。”
这法子让同德皇后眼前一亮。
“母后的确有此想法,你父皇那儿也说过了,组募倒是无需再大旗鼓。虽是仓促,却也是权宜之计,只能如此了。”
见母后首肯,太子又道:“陈木枝不能嫁给四哥,非仅为了卫绪,亦为陈木枝,也为了生死未卜的安国公。”
嘉实堂内,王氏失神地坐在正堂中央。
“去把小姐叫来,我要见她。”王氏对双青道。
双青一脸为难:“夫人,奴婢方才已经去过了,小姐说,她不想见夫人”
最后一句说得小心翼翼,却依然换来“砰”的一声,王氏手里的一本账册砸到了地上。
陈木枝就早不给半点脸色,连什么“不在”、“正忙”之类的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就是“不想见”,绝了王氏任何幻想。
“派去郑府的人呢,榆儿为何一直不回来?”王氏铁青着脸又问。
双青颤抖着道:“回夫人,丰茂他们已经去过两回郑府,连少爷的面都没见着。郑家人说,少爷在念书,陪着郑家二少爷准备即将到来的殿试,这些日子便住在郑家了。”
“殿试?呵,这光彩话说给谁听呢。”王氏凄然笑道,“是想讽刺我国公府人丁不兴吗?殿试就了不起?他殿试,倒扣着我们榆儿做什么?”
双青讷讷地,不敢说话,悄然地往后缩着,离王氏越来越远。
“今日那些管事婆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这些账目上的事儿说清楚了吗,一个个瞅着我这几日忙乎,连奏事儿都不来了,这帮白眼儿狼!”
双青暗暗舒了口气,这事总算不归她管了,账册上的事儿,归双绘。
“奴婢这就去叫双绘!”
不待王氏回答,双青立刻跑出了正堂,去叫双绘过来当炮灰了。
管事婆子们的确是白眼儿狼。自从听说王起道被抓,王家被抄,她们就暗地里琢磨开了。
国公府里头,夫人和二小姐的不睦已是人人皆知,二小姐都安排了玉红去衙门里头告倒了王起道,管事婆子们觉得,该换换山头了。
这暗绰绰的商议还没有个结果,刑部衙门那边就传来消息,说王起道竟然被审死了。
而且审死了,也不代表这事儿就了结,安国公府账房里头,数位账房先生皆被带走,有些过了一两日,放回来了,有些则不知所踪。
放回来的那几个,虽是全身而退,却脸色惨白,活似经历了一趟人间地狱。据他们说,没回来的,也就不会回来了。据说王起道这主犯虽然死了,却不是伏法,状纸上写的那些事儿,一桩一桩都是查实了的,凡是与这些罪恶勾当有勾连的,一个都不会放过,慢慢地算账呢。
不知哪个管事婆子,突然嘟囔了一句:“再查下去,会不会查到夫人”
一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当即,管事婆子们决定,该去凝香居走动走动了。
哪知道,她们到了凝香居,却发现有人比她们先“走动”了。
留香居的贺嬷嬷,跪在凝香居正堂里头,似乎跪了不少时间。管事婆子们跺脚,深恨怎么被这个贺嬷嬷占据了先机,自己再来投诚,就显得不是那么正义凛然了。
阿梗把她们都拦在院子里,不让进去,要等小姐的示下。婆子们立刻开始表示对阿梗伤势的关心。
“阿梗姑娘身子就是好,同样是吃板子,同喜那小贱人,到现在都不能走路,一条腿怕是废了,以后治好了也是个跛子。”
“阿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阿梗姑娘当时受刑,我就特别心疼。还好,行杖那小子是我们当家的外甥,手下知轻重,阿梗姑娘才没大事。”
“哟,这小子有眼力见儿,知道阿梗是二小姐跟前最要紧的人。对了,二小姐什么时候见我们?”
这帮白眼狼婆子,阿梗都懒得理她们。
“你们不是瞧见了么,二小姐在和贺嬷嬷说话,说完了自然就见你们。”
一个婆子突然机灵起来:“哎呀,我晓得贺嬷嬷为啥先来了,她弟弟是王起道一伙的呀!”
众人纷纷回味过来:“对啊,怎么没想到,贺明生是她弟弟啊。她是来向二小姐求饶的吧。”
阿梗恨恨地一眼瞪过去,婆子们顿时一凛,想起阿梗可是贺嬷嬷的养女啊,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简直是没眼色啊。于是纷纷闭上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说过。
虽然求饶二字说得有些难听。但贺嬷嬷的确是满心愧疚,来请罪的。
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会帮王起道做事,想起大小姐和二小姐,对自己、对阿梗都这么好,对贺明生也曾经十分信任,她的心中就痛不可当。
伏在陈木枝身前,她痛骂着贺明生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眼泪流了一地。
陈木枝没与她说贺明生与王汇音的事儿,只扶起了贺嬷嬷,道:“嬷嬷是嬷嬷,阿梗是阿梗,贺明生是贺明生。我分得清。贺明生糊涂犯事儿,官府自有公论。只要你没与他一起糊涂,便是行得正、坐得端。不必愧疚。”
这番话说得,贺嬷嬷哪有不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