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儿,听话,赶快走。”徐昭佩拖起跪在榻前哭泣的女儿往外送。同时唤了守在门外的初家父子,命令道:“初将军,本宫把公主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周全,另外太子至今下落不明,务必要找到,一切都拜托将军了。”徐昭佩诚恳的把女儿嘱托给了初将军。
随后初氏父子下跪领命,初延道:“臣定当誓死护卫公主离开,请娘娘也随我们离开。”
“本宫就不走了,皇上在这,我能去哪呢!”她款款的坐在萧绎身边,此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徐昭佩伸手去握着萧绎的手,脸上的神情复杂的难以解读,已经许多年他们不曾这样安静的相处了,这样执子之手,也许曾经有过。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火急火燎的惊慌失措的闯进殿,腿下发软一个踉跄栽了个跟头,惊恐未定的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娘娘,赫连赟打进宫了。”看他整个人已经吓破了胆,早就七魂丢了六魄。
初氏父子见徐昭佩已无离开的意愿,领命后带着公主打算冲出宫去,此时的萧珞伤心欲绝,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山河被破,父皇母妃殉国,皇长兄生死未卜,自己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她痛哭着不愿意离开,初墨强行架起她的胳膊带离了栖鸾殿。
宫里的情况远比禀报的糟,楚魏进宫后抢的抢烧的烧,还没能跑出去的宫人,男者杀之,女的半数被玷污,可听到绝望的哀嚎声,无助的乞求声,可是楚魏没有给他们机会,他们是恶魔,贪婪的享受着这诺大的宫殿,数不尽的财宝,还有可以释放欲望的女人。
他们本打算绕过临华殿从正面离宫,哪曾想楚魏猛如虎早已攻占了大殿,幸好主力还未到,防守还是宽松的,初将军是护国大将军,铁骑军骁勇善战,拼了命的护送公主,最终硬生生的在楚魏守军处撕开了一条逃生的口子,逼进宫门的路好远,萧珞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遥远,身后的楚魏军缓过了神,像成群的恶狼恶狠狠的扑向他们。
眼看着就到宫门口了,楚魏军开始放箭,密密麻麻的箭如铺天盖地的蝗虫带着振翅划动空气的声音嗖嗖的射向他们,士兵将萧珞死死挡住,手持的盾牌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萧珞的面前,她要崩溃了,捂着耳朵惊恐万分的喊叫着,初墨左手紧紧地扣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初延当机立断,他命令初墨带一队人先护送公主出宫,他和其余人掩护,初墨不敢迟疑领命后带了一队人冲出宫门,待他回头时,留在里面的兄弟开始关宫门,他当然明白父亲的想法,当看着两扇石门的缝隙越来越小时他还是没能忍住,扑通跪在坚实的地面上,朝宫门的方向嘶心裂肺喊道:“父亲!”然后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但是当时的危急事态不得不下决定,之后他果断起身拉着萧珞还有仅存的兄弟们突围了。
陵江城早就被占领了,城门口都是楚魏的士兵,硬闯肯定是不行了,于是他决定趁着晚上摸出城。城里许多住宅尽数焚毁,存留下来的也是断壁残垣破败不堪,不过作为暂时的藏身之处还是可以的。其实他们没有出城还有一个原因是太子还没有消息,所以他们需要等到探子回来才能再做定夺。
夜色慢慢降临,天空开始飘起细雨,他们的藏身之所四面透风,雨水打湿衣衫加上一天的变故,萧珞明显体力不支,她打着寒战瑟瑟发抖,初墨解了自己的斗篷盖在她的身上,萧珞迷离的看着前面,不说一句话好似屏蔽了周围,她安静的倒是让人害怕。
初墨看着她失魂的样子,胸口隐隐作痛,英俊的脸上此时染上了血污,变得更加有血性了,真真的成了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他想打破这寂静的让人害怕的空气,说道:“珞儿,我们会安全离开的,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
萧珞依旧目视前方,不做声。可此时她表情有了一丝微样,目光不再模糊迷离倒是添了几分坚定。此时破屋外传来几声鸟叫,这声音有规律可循,初墨连忙起身,警惕的对了暗号,之后进来一个着黑衣的男子,是先前派出去的探子,他禀报道:“参见将军,卑职已经探得太子殿下及世子的下落。”
还未等初墨询问,一直默不作声地萧珞突然开口问道:“将你所探得的消息仔细说来。”说这话时,萧珞眼神冰冷,镇定自若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散发着寒气。
“回禀公主,太子殿下归京途中遇到楚魏的埋伏,全军覆没,太子生死未卜,世子也杳无音信了。”
时间停滞了几秒,“你辛苦了,去休息吧。”萧珞强打着精神尽力让自己站稳表现出奇的冷静,往日的柔弱已无处可寻。
没过一会外面有了几个脚步声,或轻或重,好像受了伤。果然来了几个人,看样子是刚刚从宫里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初墨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是铁骑军的士兵,都已经负伤,他们搀扶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往这边跑了过来。
刚进门,那个女子就跪在了萧珞面前,哭着说:“公主,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锦娘,你还活着!”萧珞惊喜中带着紧张,之后迫切的询问宫里的情况。“我父皇和母妃呢?他们怎么样了?”此时她还心存侥幸,希望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锦娘哭的越发伤心了,她说:“奴婢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等跑回栖鸾殿时,赫连赟下令烧了大殿,皇上和娘娘都还在里面。”
萧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整个人像丢了魂魄,目光有些涣散,嘴里碎碎念着恍恍惚惚的摇着头,腿只觉得发软,整个人就要向后倒去。初墨迅速扶了她的腰,还好没事。
天空飘着的雨变大了,雨滴打在门外倒塌的青石板上,响亮而沉闷,外面楚魏巡逻的声音渐渐隐没了,所有的声音都被愈下愈大的雨声掩盖,萧珞一步一沉重的走到没有遮挡的门口,抬头看着细密的雨从阴沉的天没有源头的往下倒,她心里痛苦的焦灼着:南梁亡了!赫连赟,我与你不共戴天!她纤细的玉手被紧紧攥住,一道殷红的血顺着手纹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