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和你复婚了?”林祎祎脸上有一抹与她稚嫩脸颊不相符的成熟,不,岂止是成熟,是看透人世的沧桑。
郝小英的心跳似乎静止了,她昏头昏脑的呆愣片刻,乍听,感觉女儿的话毫无由来,甚至有些可笑,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再仔细一想,心中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似乎,一直以来,郝小英都在寻找或者等待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个引起林樾注意的因由。当得知林祎祎早恋的消息,她似乎并不是太悲伤,似乎内心还有一种盼到柳暗花明的释然。是的,其实,她内心深处应该明明知道即使林樾介入也无法解决女儿早恋问题,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了,原来她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你不会胜利的,我也很遗憾,不能帮到你。”林祎祎嘴角竟挂着一丝笑,而且笑意越来越浓,“你注定是失败的。我可怜你,因着你是我妈妈。我更恨你,恨你一直以来只是把我当作你栓住男人心的工具。”
郝小英瞪大双眼惊惧的看着女儿的小嘴一张一合,面部挂着凄惨的笑容。笑容似乎越来越浓,眉眼都挤在一起了,嘴角咧开了,她以为女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狂笑起来,但面部肌肉却犹如突遭泥石流,毫无征兆的刷的垮了下来,泪水不可遏制的汹涌而下,涕泗磅礴,林祎祎哭了,在笑与哭之间,她没有任何的转换动作,一瞬间就由笑脸变成哭脸。
郝小英的心碎了。模糊泪眼中,她心痛又自责又有些震惊,张开双臂,把女儿揽在怀中。“不是的,不是的,”郝小英被女儿堪称惊世劾俗的一番话语给吓到了。她不明白小小年龄的她怎能会做如此理解。妈妈的爱是最纯洁的最伟大最无私的,怎会成了一种手段?
“妈妈爱你,没有你,妈妈就没法活下去,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你怎能这样想妈妈呢?……”郝小英语无伦次不知该怎样消除女儿心中的想法。
林祎祎从郝小英怀里挣扎出来。泪水还挂在脸上,但眼里的光却暗淡下来,只是短短的一霎,她又恢复了之前毫无生机的神态。
“你走吧,我要去上晚自习了。”
郝小英无望的看着她,眼里流露出越来越多的祈求的光芒,“祎祎,听妈妈的,好好学习……”
林祎祎垂下眼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顺着林祎祎的眼光往下看,赫然看到她膝盖上的伤。
“这是怎么搞的?”郝小英心疼极了。“难道是你爸爸?……”
林祎祎脸上掠过一丝悲痛,她把目光投向窗外,远处树梢上落着一只黑色的鸟,鸟儿跳跳停停,像在寻找着什么。
有风刮起来了,树叶先是小幅度摆动,后来树枝也摇晃起来,但是并没有带来期盼中的清凉,炎热依旧没有褪去,反而因风而多了些躁动。
“你走吧,”林祎祎再次下了逐客令,“我要去上自习了。”
“祎祎,妈妈一直认为你是妈妈的乖女儿,不要再和那个男孩交往,好不好?”
“我要去上自习!要迟到了!”林祎祎烦躁的站起来,扭转身子,就往外跑去。撇下一个呆愣住了的郝小英。
“这孩子邪性了。”本能的,郝小英掏出手机,刚要按下林樾的号码,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为什么又要打给他?他真能解决问题吗?难道我潜意识里真的盼着有什么因由可以与他联系吗?哪怕是以女儿为代价?”郝小英的心沉落下来。
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路上,坐上汽车,独自一人回到家,一个人摸索在没有灯光的客厅、卧室,躺在空旷的床上。她的心空落落的,像一个蝉壳,什么都没有了,她是那么强烈的想给林樾打个电话,那么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林祎祎的话就像魔咒,又像匕首一点点割着她的肉,令她不得不痛苦又无力的挂念着林祎祎,令她不得不清醒的面对冷清又没有温暖的现状,还有明天该怎样面对。
如果有个壳,她真想蜷缩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
这些年,她努力去爱,可到头来,她努力用爱滋养的家却变成了一片荒芜了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