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是罪恶的开始呢?”郗颖对皇甫歆的话表示十分不能理解,“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不应该是一个家庭最开心的时候吗?”
“可,我是女孩儿。”皇甫歆淡淡的说。
女孩儿怎么了?
郗颖仍然表示不能理解。
自己也是女孩儿啊,而且自己下面还有个烦人的要死的弟弟。可家里人都把自己捧在手心里,连弟弟出生后也是这样,不管争吵是因为自己还是弟弟,爸爸妈妈总是让弟弟让着自己。虽然他成绩好,但是自己受宠才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郗颖却忽略了,在这个城市,甚至在整个中国,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重男轻女的人才更多的多的多。
“我是女孩儿,而爸爸和爷爷十分的重男轻女。所以,我是罪恶的开始,是爸爸妈妈有了间隙的开始。”皇甫歆似乎一脸的自责。
郗颖皱了皱眉,想开口去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可她却没能说出口。
“于是,爸爸开始更加的不务正业,经常喝酒,打牌,赌博,夜不归宿,认识了一堆的酒肉朋友。妈妈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兼顾我,加上爷爷奶奶对我不管不顾还总是对妈妈冷嘲热讽,说她没有本事,生不出儿子,妈妈和爸爸的争吵自然就开始了。”皇甫歆暗暗低下头,开始回想起这些自己深埋在心底的从小开始发生已经烙的太深的伤痛。
“后来爸爸又怀疑学校里有男老师同妈妈关系密切,开始不限级的争吵升级,最终在一次醉酒后将妈妈暴打了一顿。”皇甫歆头低的更深了些,滚烫的泪水失控了般如泉涌一样滚落在地上。
郗颖也忍不住心疼的看着默默低头抽泣的皇甫歆,眼角也流出了泪水,心里暗暗骂道,果然是个混蛋!
“当时我只有小小的两岁,躲在床角哭着喊着却不敢走上去维护我的妈妈,爸爸打的越来越兴奋,爷爷奶奶都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还时不时的抛句难听话过来,当时的我真的太懦弱了,我没有勇气走出去拉住爸爸。”皇甫歆总是恨当时自己没有能站出来护住孤独无依的可怜弱小的妈妈。
“这不是你的错,你还那么小。”郗颖心疼的抱住这个从小就忍受如此巨大痛苦的让人怜悯的女孩儿,想大声哭出来又只能忍着。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以后的每一次,似乎都顺理成章了,从需要找到动手的理由,需要喝完酒,到最后根本不需要理由,心情不好随时动手,妈妈总是默默忍受,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己任性的结果,是自己应该承受的,怨不了任何人。”皇甫歆继续说着,“身上总是有伤,学校也不敢再用妈妈了,妈妈只得辞了职,在家接些给人缝缝补补的零活。从小娇生惯养的妈妈自然不会这些,刚开始的时候手指头到处都是新伤旧伤,现如今的手已经长满了老茧。”皇甫歆说到这里,心里就微微作疼,“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妈妈一针一线挣来的,爸爸有时候输急了或没钱喝酒还要来抢走我的生活费,妈妈就只能再找相熟的一些旧同事借一些,多做些零工再还给人家。”
“有一次爸爸又输了钱回来拿钱,刚好又要交我的学费,妈妈死命护着不肯给,爸爸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强行抢了过去,我当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扑上前去就咬了爸爸的手,爸爸就狠狠地用皮带抽了我一顿。那年我小学三年级,每年都是学校前三名,妈妈把我得的奖状骄傲的贴了一整面墙,可是爸爸撕的精光,抢了我的学费,还动手打了我。”皇甫歆说道这里冷冷的笑了一声,似乎这些沉痛的记忆在自己的心里不过都是些笑话,像自己的人生一样。
“妈妈看爸爸跟我动手,瞬间急了眼,就冲上去和爸爸还了手,自然是挨了顿打。但妈妈却为了我,不再顾及影响和声誉,第一次报了警。”皇甫歆说道,“警察来了,由于是家庭矛盾,又是第一次报警,只是对爸爸进行了批评教育,但是却吓到了没有文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爷爷奶奶怕惹麻烦把我们赶出了家,我们一家三口开始租房子住。爸爸收敛了好一阵子,有一次喝醉酒跟妈妈发生争执,忍不住又动了手,于是我和妈妈的噩梦就又开始了。”
“警察调解的多了,居委会来的也多了,妈妈变得越来越无助,爸爸变得越来越不在乎,我们家的生活也就这样过下去了。”皇甫歆口气又重新变得平缓起来,“只不过,以前是妈妈挡在我身前,现在是我挡在妈妈身前。而爷爷奶奶终于也都已经死了。”
皇甫歆突然又笑了一下:“每年开学,总是例行公事般要挨顿皮带的。因为爸爸说,女孩儿不需要上学,早晚是要嫁人的,学问再高还不是要嫁给自己这样的男人,浪费钱罢了。”
“所以开学那天你看到的我,就是那么一副鬼样子。”皇甫歆突然语气变得极其平缓,仿佛觉得这种事情本就稀松平常的很,“所以,我身上时常有伤,别人都觉得我可能是个不良少女。我也懒得解释,也没人需要解释。我现在只有靠学习这一条出路,才有可能改变我和我妈妈以后的命运。”
皇甫歆定定的看着郗颖:“你能明白吗?我真的,很恨他!但是,一切都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