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玹脚步微顿,手指动了动,想握成拳,最终却放弃了。
她收拾心情,继续扶着涂山铃往里走。
“哟!”
身穿碎花裙的妇人牵着个羊角辫小女孩从旁边蹿出,看到宋玹,立刻把小女孩拖进了岔道里,还捂上了小女孩的眼睛。
涂山铃偏头打量那妇人,那妇人眼中交织着厌恶、讥嘲、愤怒,如此的刻骨铭心,她都怀疑宋母与这妇人的丈夫有了首尾了。
走过了好远,涂山铃才轻声问:“阿娘得罪她了?”
宋玹脸色极为难看,回看了来路一眼,转回来面对涂山铃时,又是一副和蔼的模样。
“阿娘哪里会得罪她!阿音不必理她,她那种人讨厌得紧,自以为是,又自命不凡,总看不起人,阿音以后看到她只管绕道走。”
涂山铃应了一声,心中却更疑惑了。
行至巷尾,宋玹开了门,迎面扑来一股臭鸡蛋、死耗子味儿,熏得涂山铃蹙起了眉头。
定睛一看,墙上、树上挂的黑黑的痕迹,可不就是坏了的鸡蛋砸上后,留下的残余么,地上还剩了些儿黄的白的蛋壳。
几只死耗子挂在院墙上,死得扁扁的,碎肉中不时有白白的蛆蠕动来蠕动去。
宋玹不想让涂山铃多看,加快了脚步,把人塞进了屋。
“乖乖躺在床上,阿娘去请大夫?”
涂山铃点头。
宋玹退了出去。
院门吱呀一声,停顿了一下,又吱呀一声。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泼水声,应该是宋玹在洗地。
水声渐息,臭气也消散了些许,院门再次吱呀一声,紧接着便是咔哒上锁声,这一回宋玹才真的离开了。
涂山铃从井里提上来两桶水,豪放地洗澡带清理伤口一次搞定。
她换了干净衣裳,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仰面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模糊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女儿中的尸毒很厉害,幸而没有扩散,这种丹药化水服用,每日三次,七日尸毒便可全解。”
“谢谢大夫。那外伤呢,外伤怎么处理?”
“外伤”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涂山铃才又恢复了深沉睡眠。
宋玹送走了大夫,遵照医嘱将解毒丹化水喂给涂山铃服用,又将大夫留下来的复元丹碾碎了细细撒在涂山铃肩头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吹,才用布条包扎好。
她轻手轻脚退出门外,揉了揉眼睛,再次离家,这一次她直奔东城而去。
距离河岸尚有三里,巍峨的内城墙已清晰可见。
宋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一口气跑过祖武桥,跑向了开着的安定门,她穿得落拓,腰间却佩着宋家的身份玉牌,一路过去,倒也无人拦她。
冲进族学,她奔到山长精舍门口,尚未看清门内是否有人,便哭诉起来,“山长您可得为我儿做主啊,她都快被族学的人欺负死了啊。”
山长精舍内,宋渊微微蹙眉,放下手里的棋子,“怎么回事?”
山长暗呼不妙,“大概是非石家的女儿又被欺负了吧,这事教习严肃处理过几次,效果不太理想。”
非石,是宋玹的字。
宋渊偏头,“宋夫人进来说话吧。”
宋玹一腔苦水卡在嗓子里,偷偷打量宋渊,见这人气度雍容,仪态高雅,腰间更是佩戴着嫡支子弟才可佩戴的鸟首带钩,心知这人地位不低,不敢蛮缠,蔫耷耷地进了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