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柴房的时候,老妇人给了禁容一盏油灯。
禁容在夜晚的时候其实看得见,只是曾经阿婆也说过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于是他拿上了那盏油灯。
递油灯的时候,老妇人看着禁容,烛光暗,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以后就由你照看九小姐了。”
禁容应了声,接着进了屋。
屋里的老鼠果然再次出现,禁容将油灯放到一侧,继而看着老鼠道:“你能继续早上的话题吗?”
“关于你的内丹吗?”
“是的。”
老鼠沉默片刻,回道:“你爹妈还记得吗?”
禁容摇摇头:“我是被阿婆捡来的。”
老鼠点点头,一双眼睛黑的发亮:“那就对了,这样说来,你的爹娘,或许还有一个哥哥姐姐什么的,很可能都死了。”
禁容愣了愣,回道:“怎么讲?”
老鼠来来回回走了片刻,一边还摸了摸翘起的小胡子。
它这般慢慢悠悠讲了许久,顺便还将所谓妖怪修炼之类的东西告诉了禁容。
禁容原本如落了星辰般的眸子渐渐暗淡下来,而烛火也照映在他的小脸上,尽管是昏黄的烛火,却依旧可以感觉到禁容微微发白的脸色。
原来,他是只黑鼠妖,不是修炼而成,不是天生为妖,而是后天外力速成的结果。
禁容明明刚出生不久,却成长速度惊人,智力和接受能力也十分出色,原因只是因为他体内多出的三颗内丹。
或许,他的父母为了保护禁容能继续活着,所以在遇到十分严重的生死关头时,他们将自己的内丹强行给了禁容,让禁容能继续活下去。
至于他们为什么认为化成人形就能逃过一难,这就要看为什么刘三娘会收养禁容了。
他的父母,应该是被刘三娘活活打死的,而仅仅几十年的道行,是远远不够与一个人类对抗的。
而最后其余多出的内丹会渐渐融合成一一个。
禁容沉默许久,继而看着它道:“是爹娘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老鼠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他们认为,老鼠就该死,死多少个都不可惜,反而还会开心。”
“可是……老鼠也是生命啊……”
它笑出了声,回道:“你会在意你一脚踩死的蚂蚁吗?”
禁容张了张口,却发现任何话都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是的,越弱小,就越分文不值。
次日,禁容收拾收拾便去了九小姐住的院子。
她依旧在做刺绣,安静的模样仿佛停留在花瓣上的蝴蝶,仿佛一弯天边的玄月,仿佛一朵悄然绽放的花朵。
禁容觉得自己和她有些像,都是弱者,都是世人眼中的怪物。
“禁容……”她一边绣着牡丹图一边唤了禁容的名字。
“你去过灯会吗?有没有见过灯耀如白昼的样子?”
他摇头:“阿婆以前从没让我出过门。”
李竹手指微颤,银针一个不小心刺破了皮肉。
“我也是……从未出过门。”
她微微感叹,转而,又笑道:“不过我很喜欢你的!以后能出去了,我们一起去看灯会,一起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禁容点点头,笑了笑。
第二日的时候。
禁容手里抱了一个箱子,他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里面装满了蜡烛,这是他昨夜向老妇人讨要的。
禁容笑着将蜡烛摆了满屋子,然后点燃,接着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住。
屋子里的光一下由烛光代替。
细长的黄色光线成蜡身上燃起,屋子里明黄一片,如同白昼。
禁容手持一盏灯笼,他站在万千烛火面前,缓缓开口:“你说的,灯耀如白昼。”
李竹愣了愣,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泪眼朦胧,明晃晃的烛光真的仿佛一个个小太阳,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
是的,灯耀如白昼……
后来的一年里,禁容从柴房搬到了九小姐房间的旁边,他成了九小姐名副其实的书童。
他也大概懂得了一些术法,将自己不断成长的身体停留在九岁。
与此同时,他了解到现在的李府掌事正是那个蛮横无理的李在吉,而李家一共九个儿女,李在吉长子,李竹九子,而李竹亦是所有孩子中唯一的一个畸形儿。
李家长辈前几年因病去世,故而权力便落在了长子李在吉手中。
而九小姐李竹不仅仅天生畸形,还有严重的心口痛,禁容清楚的记得,有几次,她疼地翻倒在地,而那个五官模糊的脸也隐约在扭曲着。
她一直在吃药,从生下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