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垂眸看着地面,眼睛死死盯着残余的阵法痕迹。
不行,一定要清醒。
他叹口气,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告别柳青阁老板娘、遇见河神迎亲、去张府、张夫人和张慕贵奇怪的母子关系、张慕贵刻意躲避的眼神……河神,张府……
他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攥紧,抬眼看着柳青阁大门,径直出了柳青阁。
事情明显有阴谋,张家母子十分奇怪,死活也要他们留在张府,而张夫人应该明明就知道张慕贵不可能放下印松烟的,如此多此一举,难道就是为了给幕后之人留出时间去柳青阁布阵法?
恰好三日,阵法成。
他回过头看了眼自己背着的琴,眼里的悲伤与无奈不加掩饰地流露而出。
他自言自语:“若我真的入了河,或许一切都白费了……我坚持了整整一年,连小溪都没有触碰过……如此,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囚牛笑了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手中捏决,口中念念有词,莫是一盏茶的功夫,已是到了张府门口。
他上前走到张府门口,看着张府两边站着的门卫,不冷不热道:“我要见张夫人,开门!”
门卫是认识囚牛的,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将木门打开。
囚牛跑进去,到大厅时张夫人正做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而张慕贵正坐在椅子上盯着一个老旧的香炉,桌子上除了香炉外还沏了三杯茶。
看来,他们已经料到囚牛会来,如此,明显是在等着他。
但就算是陷井,他也不得不去。
囚牛走到门口,朗声道:“二位好演技,在下佩服。”
张夫人继续摇着蒲扇,只是将原本四散的焦点转移到了囚牛的身上,而张慕贵却忽然将桌子上的香炉一把抱在了怀中,警惕地看了眼囚牛。
“江安姑娘可是丢了?”张夫人阴阳怪气道。
囚牛冷冷地盯着张夫人,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不达眼,十分诡异。
“她在哪里?河神和你们什么关系?”囚牛开门见山,他可没有时间耗下去。
张夫人慢悠悠站了起来,装模作样鼓掌道:“猜出来了?我们不过是替别人办事罢了,谁还没个愿望不是,人嘛,有愿望就去求神仙,神仙愿意帮忙,我们自然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她在哪里?”囚牛提高了音量。
“河神带走了……其余的……”张夫人话还未说完便见囚牛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听张夫人继续说些什么。
张夫人摇摇头叹道:“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张慕贵看了看怀里的香炉,低声道:“什么时候河神能把松烟救回来?”
张夫人皱眉,回坐在了太师椅上。
“快了,就快了。”
片刻后,传来张慕贵有些沙哑的声音,“我们是不是……杀人了……我们都害了别人,松烟……你一定要回来啊,一定……”
张夫人嘴唇微颤,她将手中的蒲扇握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江安是骑着水母到达河神宫殿的。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自己生死未卜,但一路下来的景色是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按理说水底应该什么都看不清的,因为可照入的光线不多,但是自从这个不男不女的印松烟给自己喂了一颗奇怪的珠子之后,她不仅仅可以在水中呼吸,还能看到水中的景色。
五彩斑斓的各类珊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鱼类大多成群出现,在河水中畅快游动,热闹非常;入眼的颜色十分好看,仿佛用了所有颜色去装饰;透明的生物在水中泛着淡淡的萤光,仿佛梦境……
死在这里也不算太糟糕,江安感叹一声。
大约在水中漂了一柱香的时间,江安便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宫殿,雕栏玉砌,绵延不绝。
她揉了揉眼睛,这宫殿好像在发光……
看门的是两个模样奇怪,仿佛鲨鱼的男人,印松烟出使了令牌,那二人便拿手中的钢叉将结界斩开,接着印松烟在前领路,大概走了十分钟有余,二人来到一个华丽非常的宅子前,宅子上立了块牌匾,牌匾上用楷书写了“书房”两个字。
好大的书房,江安感叹一声。
接着印松烟上前一步,只是还未敲门那银色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印松烟入了房,江安也跟了上去。
她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很干净,书更是多,简直堪比市里的图书馆。
接着,便见一紫衣人坐于木桌前,桌子上堆满了书。
印松忽然一把握住了江安的手,江安措不及防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她便被拉到了紫衣人的面前。
她此时才看清了面前之人,模样十分俊朗,长长的墨色头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鼻子高挺,嘴唇很薄……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是紧紧闭着的,江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个瞎子。
但是,瞎子会在书房看书?
“跪下。”印松烟对着江安道。
江安皱眉,识趣地跪倒在地。
接着印松烟看着紫衣人道:“大人,江安带来了,我的药……”
紫衣人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将头转到印松烟的脸上,仿佛正在看着印松烟,这种感觉十分诡异。
“做的很好。”紫衣人开口,声音居然有些甜美温柔。
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瓶,然后扔到了印松烟手中。
印松烟迅速将瓶塞拔开,然后想也不想的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嘴中。
几乎是一瞬间,江安感觉印松烟的身体微微发光,接着,印松烟的身体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他的肩膀一点点变宽,个子似乎也长高了许多……更可怕的是,他原本凸起的女人的胸口一点点凹陷下去,直到如同男人的模样。
印松烟居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印松烟笑了笑,朝紫衣人道:“谢过大人了。”
“去吧。”紫衣人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印松烟点点头,退了出去。
江安还有些蒙在鼓里,她抬头看着闭着眼睛的紫衣人,冷声道:“你是谁?”
紫衣人伸出手摸了摸桌子上的书,嘴角上扬,薄唇微启:“久仰江安姑娘大名,在下河神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