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琴边说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方蕙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性格大大咧咧，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心事的董琴，内心竟隐藏着这样的伤痛。

她轻轻拍着董琴的脊背说：“忍不住，就哭出来。”

董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不哭，我还能见到妈妈，这就足够了。我学护理专业也是为了以后妈妈见到我不再那么痛苦的时候，我可以亲自照顾她，让她每天都过得舒舒服服的。”

方蕙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董琴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看一看妈妈，方蕙问：“需要我陪你吗？”

董琴摇摇头说：“不用了，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独自面对的。”

方蕙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方蕙仰起头眯缝着双眼，从头顶叶缝间的间隙向天空望去，天空真蓝啊！几乎没有一片云彩，空气中弥漫着针叶树木特有的芳香，一切都是这样地美好。

就在方蕙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没有睁开眼睛，懒懒的说：“董琴，见过你妈妈了？你妈妈她好吗？让我再睡会儿，这里真舒服。”

一个慈爱的老妇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能帮我一个忙吗？”

方蕙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声音，惊得立即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满头银发，有着东方人面孔的老婆婆。

她端坐在轮椅上，面容端庄，露出慈祥的笑容，坐姿优雅，衣着得体整洁，银发在她脑后盘成了一个优美的发髻，她的腿上搭着一条暗红色的格子花纹羊毛薄毯，正微笑着看向她。

“哦，您好。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的朋友。我刚刚吃了一惊是因为我实在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会说中文，而且还说得如此的流利标准。请问您是需要我帮您什么忙吗？”

方蕙一边赶忙坐直身体一边询问道。

老婆婆用手指了指前方，方蕙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离她脚边不远处有一团深蓝色的绒线团，绒线团上的线一直连到老婆婆腿上正在编制着的毛衣针上。

方蕙立即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个绒线团，她走回到婆婆身边，把它放到婆婆的腿上。

放下的时候，她突然瞥见婆婆手里正编织了一半的那条围巾角上绣着一个大写的字母Z，这个字母Z竟是如此的眼熟，她不禁怔住了。

婆婆微笑着说：“谢谢你啊，姑娘。我看你像中国人，就试着和你说说中国话，没想到我还真猜对了。你对针织也很感兴趣吗？这条围巾是专门织给我外孙子的，他就在那边，你看。”

方蕙顺着老婆婆的目光看去，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们站立着，

方蕙看到那个男子背影的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这个背影深深地震惊了她，

她呆立在原地，身体竟无法动弹分毫，她只觉得心脏随着一次次跳动不断抽痛着，一下，又一下，那样的痛，痛到她几乎快要窒息，

但一种巨大的喜悦随之从她的心底升腾而起，她刚想开口呼唤出她在心底默念了千万遍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