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暮秋珠泪潺潺,扶着他往山上缓缓而行。
叶风舟只觉小腹真元凌乱,气血似要翻滚而出,他忙以内力压在胸口,道:“秋儿,适才你与那位郡主叽叽咕咕的,都说些甚么,她为何听完旋率人离去?”
桂暮秋似觉肝肠寸断,哽咽着,道:“你管我说些甚么,先管好你自己罢。”
叶风舟微微一笑:“无碍的,我死不了。”片刻:“反正已着了你的道,不说就不说。”
桂暮秋看着他俊逸的脸庞,道:“风舟,今后如果再遇到官兵,你能否站在一旁,由我处置?”
叶风舟微皱眉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难不成却要一个弱女子保护?”
桂暮秋叹口气,道:“风舟,你斗不过他们的。天道盟的高手你见过了,且有我师傅谷梁飞鹤与他两个儿子谷梁拓罗、谷梁多罗,大内二十四骑卫,西域八骏,以及清微派,燕山派的银针婆婆、金刀公公”
叶风舟一怔,问道:“怎么,清微派何时也变节投了朝廷?”
桂暮秋茫然若失,道:“舜申掌教誓死不从,被我师傅谷梁飞鹤制住,早于数月前押往大都天牢,他几个弟子于今都是朝廷的大将军。”
叶风舟心想:“怪不得送宛儿和双儿上天目山时,陆不平等非但不以礼相待,还百般阻拦,原来已经归顺朝廷。”
桂暮秋迟疑片刻,道:“小郡主不知从那里得到一本无心毒经的秘籍,常会趁人不备在酒菜内下盅,许多江湖高手皆因此被擒,而后遂言听计从。”
叶风舟闻言大吃一惊,道:“那无心毒经可是无心道长写的经书?”
桂暮秋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偶听禁卫私下议论。”
叶风舟道:“双儿,你为何不回王府,享受郡主那般惬意生活,却不辞劳苦陪着我到处奔波?”
桂暮秋桃腮一红,喃喃言道:“我可以背叛朝廷,放弃荣华富贵,置父母姐妹亲情于不顾,背上不忠不孝之名,却惟独放不下”
叶风舟一时大为感动,握住她的手,道:“秋儿,真是委屈你了。”
桂暮秋嫣然含笑,道:“风舟,你曾答应过,毋论我作出何等错事,只要不与贼为伍、不违背正道侠义,你都会原谅我,还记得么?”
叶风舟见她眉梢眼角皆是春意,樱唇粉颊娇艳欲滴,忍不住俯上去,道:“自然记得。”
桂暮秋杏目圆睁,惊慌失措道:“风舟,你、你要作甚么”
叶风舟贴着她柔软的小嘴,轻轻吻了下去。
桂暮秋立觉一股男人气息抚在脸上,无由得耳根滚烫,浑身瑟瑟发抖,竟然仰起螓首动也不敢动。
宋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国除,临海县入宋版图,隶两浙路。元十四年,改台州为台州路总管府,仍设治于临海,隶江浙行省浙东道。
文阁老曾赞曰:“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蓬,万象图画里,千岩玉界中。”
二人依偎搀携着,天将黑时走进括苍山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林。五岳图序云:“登之见沧海,以其色苍苍然接海,故名括苍。”
叶风舟迷惑不解,问道:“你带我来这里作甚么?”
桂暮秋轻语道:“找我师叔给你疗伤。”
叶风舟神色茫然,道:“你师叔?”
桂暮秋抬起头,道:“咱们先在此等候,他或许待会儿就来。”说着指向山坳间的一座小院。
叶风舟道:“你师叔是谁?”
桂暮秋贴耳道:“莫克元,江湖人称琵琶和尚。”
叶风舟皱眉想了想,道:“为何称作琵琶和尚,这人我怎从未听说过。”
桂暮秋笑道:“师叔他虽精通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但常以三阴指与人较量。且满腹经纶、自命清高,故而起了这么一个名头。”
叶风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三阴指又名琵琶功,亦称指头弹,乃指头外面之第一节指甲部弹击之法。属硬功外壮,阳刚之劲。”
桂暮秋点点头,道:“正是,师叔生来性格孤僻,从不图甚么虚名,是以知之者极少。”
叶风舟也不再多问,便与她同坐在院门前的石桌旁等候。
树林内虫鸟嘶鸣此起彼伏,偶然也听到几声野兽吼叫。
过了许久,还不见琵琶和尚出现。
叶风舟因身受内伤,意识渐渐模糊,朦朦胧胧略感乏累,正待合眼躺在桂暮秋怀中入睡。
忽听远处有马褂銮铃响,似有数骑朝这边飞驰。
叶风舟腾地直起身子,道:“莫非是那位朝廷郡主得讯,率西域八骏赶来了?”
桂暮秋小声道:“你待这里切勿乱动,我去处置。”于是扶他靠在树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面罩系在脸上,纵身跃去。
顷刻之间,黑暗中五匹骏马前后奔来,所乘之人皆短打锦衣,各拎兵器。
桂暮秋忽地跳出来,挡在路中喝道:“呔,尔等甚么人,敢夜闯姑奶奶的禁地!”
五人急一勒缰绳,并肩排于面前。
领头模样的汉子斜眼瞧了她几下,道:“小丫头,这是你的禁地?”
桂暮秋昂首冷冷言道:“然也,此乃我临海仙子阁的地盘!”
汉子哈哈大笑,道:“你可知我乃何许人也?”
桂暮秋道:“管你许过甚么人,识相的快些滚。”
汉子闻言大怒,道:“爷爷乃琵琶和尚的大弟子,铁臂罗汉石凤仙!”双脚一踹马镫,径朝她身上撞来。
桂暮秋倏地伸出右手,抓住缰绳往前一带,那马登时前蹄抬起,仰天咴咴长嘶。她借力飞身而上,足尖猛踢过去,口中还叫道:“好好一个大男人,起个女人名字,简直有辱视听,该打!”
铁臂罗汉石凤仙忙身向后仰,直射出去落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