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宛天性使然,也知教父亲担忧了,便吐舌撒娇,哄父亲开心。
父女二人旋说着话,旋扛起猎物下山。
冷小宛幽幽道:“我自以为性慈心软,救人一命,谁知倒引来祸端,将父亲害死。”说着话,掩面呜呜而泣。
叶风舟恍然大悟,抚慰道:“常言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顺变。”良久又道:“原来如此,只是你又如何拜张达为义父的?”
冷小宛又饮了口茶水,接着述道:“公子将我自侯府救出,护送至客栈内,因估料家父有难,便言前往相请。然自公子走后,小女子惶恐不安,便闩紧房门,坐在凳子上等候。少顷,便听外边有人叩问。”
叶风舟问道:“姑娘可认得那人?”
冷小宛摇摇头道:“是一位年轻女子,脸上戴有面罩。”
叶风舟道:“你便打开房门,见了那位女子?”
冷小宛颔首道:“那女子在外低声询问,你便是冷焕之女么?我答正是,不知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那女子说,你父已被奸人所害。我闻听大惊,忙拉开房门。见一位戴着紫色面罩的妙龄女子立在面前,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身穿一袭夜行衣,腰间悬着一柄宝剑。”
叶风舟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姑娘怎知她二十岁上下?”
冷小宛笑言道:“叶公子莫非忘了,我也是女子。虽揣摸得不见十分准成,但也能猜个相去无几。”
叶风舟倒背手沉吟片刻,言道:“听完女子相告,你便跑回了家中?”
冷小宛道:“我不只担忧父亲安危,也担忧公子”
叶风舟暗付:“这女子果然天真烂漫,此种危急情景之时,却连问也不问,便轻易信了别人。”又惑然问道:“冷翁被害,姑娘怎不怀疑在下?”
冷小宛忽地颊泛红晕,声如蚊嘶道:“因公子公子不顾性命,从侯府将小女子救出,怎会加害父亲?”
叶风舟叹息一声道:“彼时你不为父亲守灵安葬,因何又夺门而去?”
冷小宛俏目脉脉,直视着他言道:“父亲突遭横祸,我料行凶之人绝非公子。遂想起那位夜访女子,必定亲眼目睹,即使未曾看到,她也知晓大概缘由。遂欲返回客栈,寻其问个明白。孰料方至羊角胡同,那女子自暗处遽然冒出,也未多言语,拔剑便刺。我又不会武功,当时只吓得愣在那里,耳闻两声惨叫,便晕死过去。”
叶风舟愈听愈奇,百思不得其解。
冷小宛接着言道:“待苏醒时,我已躺在一顶轿子内。身侧还有位中年男子,正低头关切的看着。”
叶风舟道:“我已了然,那男子乃永嘉侯张达。”
冷小宛螓首轻点:“张达扶我坐起,说姑娘秉性良善,不似招惹生非之辈,适才那夜行人因何加害与你?我又想起父亲惨死,抱膝痛哭。张达劝慰说,歹人已被觉明大师赶跑,且受了轻伤,我已派人追查搜捕,有甚么事尽管道来,老夫定然为你做主。我这才讲出因仰慕生出情意,特与公子客栈私会,你欲上门提亲,夜来蒙面女子的话。隐去了张开山胆大包天,强抢民女之事。”
叶风舟听完,不禁愕然而立:“姑娘,你、你”
冷小宛面热耳赤,嗫嚅道:“小女子一时口不择言,乞公子见谅。”
叶风舟长叹一声道:“姑娘尚不顾惜自身清白,替在下遮掩。我又怎能不识好歹,计较得失。”
冷小宛嫣然一笑,款款起身言道:“至于后来情形,想必公子俱已猜到。”
叶风舟略微点了点头,言道:“那张达得知冷翁被害,便认下姑娘做了义女。你二人同乘一轿,前往永嘉侯府。”
冷小宛恨声道:“先前我也不知张达既是张开山那狗贼之父,直进府看清灵棚内悬挂的画像才彻悟。怪不得守城校尉对其毕恭毕敬的,假若早知,那日他重伤倒在山上时,打死我也不会出手相救!”
叶风舟道:“因果循环,皆由天定。道祖有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事已至此,姑娘也毋须过于自责。”
冷小宛闻听,默然无语。
叶风舟笑问道:“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冷小宛一愣,眨眨美目道:“想来也无甚么亲朋好友可寄,小女子愿跟随左右,终生侍奉公子,再无旁求。”
叶风舟哈哈大笑道:“你小小年纪,那来这些个伤感的话儿?”
冷小宛蹙眉道:“怎地,公子嫌弃我么?”
叶风舟摇摇头道:“非也,只是我平昔闲云野鹤怪了,于今带着一个小姑娘到处奔波,恐多有不便。”
冷小宛一听,眼泪可就啪嗒啪嗒的涌出眼眶,犹如梨花沐雨般。只见她旋坐在椅子上,旋可怜兮兮道:“父亲方被奸人所害,我有家又不敢独居。既然如此,莫如教我死了算,嘤嘤”
叶风舟暗付:“这女子什么性情,适才还神色自若,片刻工夫,便委屈的甚么似地。”遂苦笑一下,言道:“别着急抹眼泪,我并未说扔下姑娘不管。”
冷小宛腾地站起,继而破涕为笑,施个万福道:“多谢公子收留!”
叶风舟无奈的叹口气,欲言又止。
冷小宛莲步轻移,姗姗行至面前,仰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眨眨俏目道:“少爷,你教我武功罢。”
叶风舟忙道:“切勿这样称呼,甚么少爷老爷的,我比姑娘痴长几岁,你可叫我叶大哥。”
冷小宛盈盈一礼道:“就依叶大哥之言,如此显得有些亲近。那叶大哥呢,欲唤我甚么?姑娘太过生分,教人听了难免疑心,不妨与家父一般,也唤我宛儿罢。”
叶风舟道:“甚是,倘日后行走,你我皆以兄妹相称,不会惹人注目。”顿了顿,言道:“宛儿想学甚么?”
冷小宛樱唇轻含食指,思索片刻道:“你会甚么,我便学甚么。”
叶风舟笑道:“我自五岁时开始修习,昼夜不怠,二十余年方达此境界,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冷小宛抱住他的胳膊,顽皮的摇晃着道:“那全凭叶大哥指教。”
叶风舟道:“你天资聪慧,悟性非凡。我先教你玄机阵法,易容暗器。间习内功修为,碧雪剑法。”
冷小宛不迭点头道:“遵命!”说完,转身爬上木榻盘膝闭目。
叶风舟诧异道:“宛儿作甚么?”
冷小宛眨眨俏声道:“你们学武之人,不都这般修炼么?”
叶风舟忍俊不禁,捧腹大笑道:“于今夜色已深,你且回房歇息一晚,捱明日闲暇,我再仔细教你。”
冷小宛闻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蹙眉道:“不,我一人害怕,就睡在这里,叶大哥莫想赶我走!”
叶风舟只得无奈道:“好罢,你睡在床上。”说完,和衣正坐在木椅之上。
冷小宛见状,拍拍床榻道:“叶大哥,那样难受的紧?你也来这里,无碍的。”
叶风舟一声不响,依旧闭目养神。实则早将真气运行周天,修炼内家功课。
冷小宛焉知其中道理,只道他忸怩难为,齿于共卧一榻,以防玷污自己清白。见轻唤几声未应,便下榻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引向木榻前,咯咯笑道:“我一个小女子尚且坦然,难不成叶大哥却怕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