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则骞看着赵则骁离开了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桌子上还摆着酒菜，那是他听到赵则骁在隔壁敲门的声音出去看时正在用的晚膳，折腾了这许久的时间，这些酒菜早就凉透了。他招了宫女进来将东西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壶酒。

“等一下。”赵则骞唤住端着饭菜就要离开的宫女，“世子回来了吗？”

“禀王爷，还没有。”宫女回道。

赵则骞想了想又道：“你去公主那里走一趟，请公主去接了世子过去，今晚代为照顾一晚。”

“是。”宫女领命，退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阖上了房门。

赵则骞在桌旁坐下，天色已经黑了很久，房里的蜡烛都已经燃烧过半了，火光在空气的流动中跳跃着，明灭不定。他拿起酒壶像平日一般自斟自饮了起来，不过又与往日的淡然有所不同，起先接连三四杯下了肚，才稍稍缓了劲儿，开始慢悠悠地有了往常品酒的样子。等一壶酒喝空，已经有在外面侍奉的宫女在门口轻轻询问着，要不要换蜡烛了。

“不用了。”赵则骞吩咐道，“门外的人也都撤了吧。”

“是。”那宫女轻声应道，然后门外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又恢复了平静。摄政王不喜人贴身伺候，晚间也不让人在外守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那些侍从撤得很干净。

“沈方。”赵则骞保持着拿酒杯的坐姿，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轻轻喊了一声。

沈方神出鬼没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房中：“王爷。”

赵则骞没有立即出声吩咐什么，而是默不作声地坐在那，习惯性地去拿酒壶，在意识到酒壶已经空了后，顿了顿复又放了下来，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让于英动手吧。”

沈方显然有点出乎意料，抬起头看向赵则骞，确认对方没有后话后，才慢了半拍地应道：“是。”

“等过了子时再动手。”赵则骞在沈方离去前一刻又补充了一句，沈方又是慢了片刻后才应了声“是”。

等沈方走后，赵则骞又在房间里坐了许久，手中的空酒杯始终都没有放下，直到屋内的烛光开始忽明忽暗地跳跃，那些红色的蜡烛终于快要燃到尽头了，他才缓缓起身，吹灭了外间的烛火，只剩室内两支罩在明黄油纸灯罩下的蜡烛摇曳出昏黄暗淡的光芒，然后合衣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唯剩的两支蜡烛也自行燃尽熄灭后，才在黑暗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漆黑黑的天空里又有沉闷的雷声响起，然后逐渐演变成明亮的闪电和炸响的雷声，好一阵电闪雷鸣后才有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急雨打在屋顶瓦片和窗台窗棱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扰了大地的清梦。

原本就浅眠的赵则骞在闷雷响起的时候就慢慢清醒了过来，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外面天气的变化，呼吸着从屋外穿透窗户纸飘进来的带着潮湿水意的空气。

突然，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又隐隐夹杂进了纷纷乱乱的脚步声、说话声和哭泣声，而且那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停留在隔壁的房门口，达到了顶点，再然后是隔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赵则骞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外间。

“王爷。”沈方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何事？”赵则骞站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央沉声问道。

“世子突然过来了……在哭。”沈方略有迟疑。

“……”赵则骞沉默，然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沈方这次说得更加迟缓，“还没有下手。”

赵则骞放在身后的右手莫名颤动了一下手指。

赵则骞走进隔壁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原本应该空空的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公主赵嫣然正坐在房内，略显疲惫地撑着头。

“皇兄！”看到赵则骞进来，赵嫣然赶紧站起身迎上来。

“出什么事了？”赵则骞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站的位置看不到里间的情况，但是能听到赵昕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