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琪树脸上显出一抹讥笑,“人家哪能嫁给我呀?我还是不要想的好。”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我们娘俩今天不是上苍梧山找你姨母算账的吗?眼看就是你的媳妇儿了,转眼嫁给鬼君,像话吗?说出去我招摇山不给人笑掉了大牙?”姨母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她果真与大娘子一母所生,性情神态竟是一般无二。
“娘。”琪树觉得有些丢面子,“当时汐月出事,你非拉着我走了,现在又去找姨母,这也太丢人了。何况她要嫁的是鬼君,我们如何争得过?”
原来他们今日从招摇山来,是为了汐月的事,听他这个意思是汐月回来了?
“臭小子,到嘴的媳妇儿被人抢了,你就好意思了?我让你少跟江怜星来往,那丫头会勾魂还是怎么的?见了她,路都走不动了。”姨母揪着琪树的耳朵骂道,姨母的彪悍不输大娘子,却比大娘子更幸运,招摇山君一生未纳妾,她这一辈子也就守着琪树这一个独子过,日子过得很好,是以,虽是大娘子的姐姐,却比大娘子更显年轻些。
她大约是觉得当着我的面说不大好,又转过来对着我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江姑娘,这孩子从小都是没头没脑的,你是知道的,还不要见怪才好。”
“姨母言重了,我与表哥从小熟识,自家哥哥,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我对着姨母行了一礼,错身让开,“姨母还要赶着去苍梧洞天吧,天色不早了,可别迟了。”我说道。
“是是是,还是你有福气,嫁给了惜梧君,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嫌弃咱们这些穷亲戚。”姨母一边往前走,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念着。
“娘,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姨母一边抓着琪树,一边往前走着。
我才算长舒了一口气。
待姨母和琪树都走得没影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的很久了,可我此时又该去哪儿呢?苍梧山,回不去的,惜梧宫,那里也不是我的家。
“轰。”一道雷打了下来,天色晚了,死气越发猖獗起来。
咦,不对,我抬头看见一条黑龙的影子一晃而过,顷刻间便被云层遮住了。
那黑龙自上次被惜梧伤了,已经许久没有再出现了,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咔嚓嚓。。。”数道闪电同时打在我的脚边,周围的树木也倒了下去。
“死气来了,”“要妖命了。”那些躲在地底下的小地灵们纷纷跳了出来,地底下的生灵往往是生命最顽强的,他们需要不了多少灵气,也能轻易躲避死气,可是今天,他们竟然在地底下躲不下去了。
狂风大作,吹得几乎无法站立,草木乱飞,那些枯树根就被这样的风连根拔起。
这是怎么了?那日在巴国,也不曾见到这样可怖的场景。
“别吸我,别吸我”我听到一声可怜的哀求,是那日在苍梧山参加过我喜宴的兔子精,一道雷正劈在它身上,渐渐吸食了它的灵气。
它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雪白的皮毛渐渐变成灰黑,最后化作轻烟飘散在天地间。
“兔兄,兔兄。”那槐树精追着兔子跑了出来,望着那缕烟尘追出去好远,它又矮又胖,满是皱纹的粗糙脸上溢出两行汁水,透明中带着微黄。
“别去追它了,快躲起来。”我对那槐树精大声喊道。
“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槐树精看到我问道。
“你先别管我,你们怎么出来了?快躲起来啊。”我说道,看这死气的样子,修为低一点的精灵根本抵挡不住。
“躲不了了,三小姐,我和兔兄平时都是躲在我娘的尸体中的,我们刚刚才发现,我娘的尸体里也有死气渗进去了。”槐树精的娘是一棵大槐树,生了子落在地上便有了小槐树精,原来它一直是躲在那一截干枯的枯树中啊。
“怎么会这样?”果然,我看到那些蛇、老鼠、蚂蚁、草根都成群结队地往山顶上走,他们要去父亲的苍梧洞天吧,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躲避了。
“三小姐,你也快和我们一起走吧,今天的死气不对。”槐树精一边跑,一边好心地对我说道。
他的话刚一说完,大地便一阵颤动,旁边的赤水河水竟逆流而上,黑色的河水形成一堵水墙,巍峨临立。
“快跑。”我用尽全力喊出两个字,这水倾倒下来,这里所有的生灵都活不了。
一道闪电精准的向我打了过来,像是一条追逐而来的长蛇,弯弯曲曲,我的灵气散开,荧绿色光芒与那亮光相对,却顷刻便被打散,闪电正中胸口,震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胸口震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这黑龙的力量,竟比那日在巴国遇上的还要强上几分。
那些生灵不敢停留地奔跑,可是这样强劲的死气,就算是到了苍梧洞天,父亲真的保护得了他们吗?我心中怀疑。
还未等我回过神,又是三道闪电从三个角度向我劈了过来,这一次,我只有三头六臂才能扛得住了。
与此同时,赤水河水倾倒而下。完了,我闭眼,全身灵气漫出,这是我全部的力量了,若能活是造化,若不能,是命。
可我等了良久,该来的灾难没有来,我睁开眼,一片赤红色光芒映射下来,惜梧就在我的头顶,赤水河水就这样被他挡在红色的光芒外。
他的面色很苍白,看得出来很吃力,他才刚刚受了重伤,“江怜星,谁让你乱跑了。”他看着我说道。
“你怎么来了?你受伤了。”我一看见他心里便踏实了许多,可心里的自尊不允许我说软话。
“我来接我夫人回家。”他看着我说道。
天的那边,五六条闪电又向我们这边打了过来,“惜梧小心。”我忘了我也在那些闪电的攻击范围内,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惜梧伤还没好,他承受不住这些。
下一刻,一个火红的翅膀将我整个身子包裹住。
“吟~~”凤凰仰长脖子,对天一声长唳。五六道闪电落在它的身上,霎时间,道道血柱喷涌而出,它将我抱得很紧,以至于那些鲜血都没有沾染上我的衣服。
三百年了,我终于又看到它了,我甚至不敢相信,我害怕是梦,每次梦中它出现后又消失,我不能再去承受那些得而复失的失落。
“凤凰,凤凰真的是你吗?”我眼泪跟着落下来,落在它的羽毛上,跟它的血混在一起。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呀?”我问它。
它不能说话,“吱吱吱”地回答着我,它是在叫我别哭,对于凤凰,它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神色我都清楚地知道意味着什么。难怪,难怪我总是能感知到惜梧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赤水河翻倒而下,凤凰两片羽翼收紧,我整个人都被埋进它的羽翼里,水漫过我们两个人的头顶。
凤凰的血在黑色的河水中渐渐散开,渐渐染成暗红,像开至荼靡的花。
水里的死气比地上的更重,它们缠绕在凤凰的伤口周围,慢慢蚕食里面些微的灵气。
“你快放手啊。”我看到几道闪电顺着河水游了过来,惊恐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