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仍然拉住她等了片刻,甚至在屋脊上坐了下来,让她不要心急。她说道:“小丫头,你知道么,你师父就是太能等了,我也不要你像她一样耐得住,你若有你师父一成能等,就能把今日之事做好。”因伸出手,指着底下寂然无声的庭园轻声说道,“你现在进去,这院里有多少人愿意保你?多少人想要杀你?”
她没有算过,只想着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紫阗又许诺过她。
“先于你的妾室未必嫉妒,而蚂蝗之毒足以害人;比之更可怕的是员外郎的二子。你来此,是给三郎开枝散叶,三郎想要新的枝叶,他们不想要。”
庞小蝶沉吟了一下,刚想开口,鱼玄机就打断了她:“嘘……不必问这两位公子的武功如何。他们的武功不如你。但是你要留他们活口……紫阁是条断脖龙,你可听过?他们是家主最大的两个儿子,家主若不横死,他们命不久矣。”
她细细倒抽了一口气:“原来不必用紫居纯那厮的!”
鱼玄机立时明白她是如何策划的了,而不生气,只笑道:“用用又如何,世上没有万全的机关,必得有个兜底的打算。”庞小蝶便用一种很惊奇的眼神看着她。假如坐在她身旁的不是宫主,而是大阁主,乃至莺奴教主,听到她这样来回献身,第一句话必是心疼她吃的苦、觉得她傻。鱼宫主竟能对一个人吃的苦只字不提,却看出她近乎以勤补拙的用心,她只觉得默默的欣喜,好像顽石头一回显灵。
她们远远望见紫居纯的马停在三郎宅外,庞小蝶这才轻轻说一声“去也”,从檐上跃下。
园中不是万籁俱寂,她听得到隔室的女子们说话、踢凳。紫阁主人未睡,他们亦假寐,整个三郎宅好像一头猛兽,紫阗是它的头和眼。
她落地,没有像在霜棠阁那样一把翻进紫阗的窗,而在廊下轻轻地走了一圈,环视园中幽暗的影。她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头发盘好,最后立定在内宅门口,脱下鞋子放在门槛前。
紫居纯就要到了。
她敲了敲门。住在这里的人知道来者是她,不一刻就听得有女子曼步来开门,见了她便呼“庞夫人”。
她见这女子岁数较她大很多,举止体面而富贵,而要对她这样恭敬,脑中不知怎的想起鱼玄机说“蚂蝗之毒足以害人”。有些警觉,不肯让她搀自己的手,反倒拘谨。那女人微微笑了,庞小蝶便随着她向正房去。
带到门前,她再幽然一笑,替她轻轻敲了敲紫阗的门,说道:“主人,是霜棠阁的小蝶娘子来了。”说罢就像鬼魂一般,转身消失在廊后,庞小蝶看见她面上霎时消退了那抹微笑;她走得很快,想必是去通报其他的什么人去了。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