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有福又驾了马车在偏门上等侯。
待得她上了车,马车便自顾地往城中最好的食肆而去。很快送到地方,领了是卢玖儿上了三楼,有福露齿一笑,然后径自拐弯不见踪影,到别处耍玩歇脚喝茶去了。
玖儿拾步向前走,穿过一片掩门珠帘,入内后视觉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南粤城最好的食肆,建在了临江的阔地上,可以人在高楼处,坐看江舟行,口啖佳肴百,笑看夕阳斜。
在大城混迹的戚家盛,依然是打理得一身贵气儒雅。
他曾自嘲地说过,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衣衫是最好的装身之物,只要穿对穿好,没有人会去理会华服里面,掩盖着的是人还是猪。也之所以够会装,他的人缘脉系确还算是不错。
戚家盛傍倚墙边交手而靠,眉峰与唇弧微挑,自信而傲立。
但也许是卢玖儿被小时的印象所影响,总感觉他嘴边吟着的笑意,带着挥之难去的浓浓痞味。
站在旁边凭栏伫立的卫子谦极目远眺,偶尔与他低声笑应几句。明媚的阳光沐洒在那颀长的身躯上,眉眼发梢间精神飒爽。
当身着布粗色哑的婢女裙衫,头挽简单髻发,并无佩戴任何饰物妆点的女孩儿踏步入厢,临栏细语交谈的两人闻声转身侧首,见到她后笑意皆因加深而灿然眩目起来。
玖儿微微抬手掩眸。
这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是谁,引入了外头阳光的灿烂,映得一室明艳怡人。又是谁,撩动了江风轻拂,抚得发梢轻逸,满腔心思随袖摆飘然。
卫子谦扬手招她入座,习惯性地要拿糕点投喂她。
戚家盛开扇扇风,闲闲道:“特地邀你们到望江楼,便是要品尝最出名的河鲜野味。阿谦,你现下是要用零嘴儿先喂个半饱,好让待会儿少双抢吃的筷箸么。”
卫子谦可惜地摇头叹息。“看穿不说穿呀,阿盛。”
河鲜盛宴?
玖儿望向戚家盛,问:“这是庆功宴么?”
庆祝宅府里那摊破落事大部分尘埃落定的庆功宴。
戚家盛嘴边微弯,没有直接回答,只问:“喜欢河鲜么?”
“喜欢……”卢玖儿臻首微侧,笑答道。
只是那笑意达不到眸央。她想起了戚博文,这场祸事中也被折进去的七少爷,最终被强行送走时,听说他被完全隔离了起来,连与亲近之人话别的机会都没有。
戚家盛看懂了她笑容下的微黯。
阿谦往日只道小妮子性淡不喜事,却不告诉他原来她要真上心起来,是如是的暖心人儿,从不趋炎附势,也不高见低踩,自有一派风骨。
“喜欢就多吃些,不用替阿盛客气。毕竟,这也算是祝贺他成功挣了第一份家业。”卫子谦替三人的茶杯倒满,“来,以茶代酒,先敬阿盛一杯。”
戚家盛哈哈一笑,先谢过,然后不免自嘲道:“这份家业挣得不光彩,发的是家难财。哪里值得说道。”
他将杯一搁桌上,认真地道:“所以这一顿,也是践行宴。一替阿谦你提前践行,你不是预备年底去考府学吗,届时我不一定在城里,便在今天当是办了,预祝前程锦绣,功成名就。”
“兄弟先谢过了。”卫子谦微微哂笑,敬他一杯,然后抓住他的话尾,问,“既说不在城里,看来你已下定决心了?”
“定了。”戚家盛回视他,与之碰杯,“不日便跟船队启程。所以这二嘛,便也是替自己践行。这一去归期未定,也许两年,也或许三五年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