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谦见不得她这般清高的小老头模样,每每有新鲜物事,都非得端到她面前诱哄一番。要是诱哄不成还非要往她嘴里塞吃食,即使受尽白眼剐身也径自开怀。
经过多次试验,得出结论便是他俩都不爱吃甜食,而卢玖儿唯偏好子谦娘制的火镰糕。从此之后,卫家每每制火镰糕时,都会被卫家五子软施硬磨千提醒万关注地多制一底铜盆,用于供卫子谦作投喂诱哄之用。
卢玖儿对收到的“贡品”挺满意,虽然肚腹有饱滞之感,但仍没忍住拈了一块扔进嘴里嚼开,慢慢感受那久违的香糯口感和清甜滋味。
展开那封薄信,只得莫名其妙的三个字:
吾来也。
卫子谦要来大城?什么时候?来干什么?在哪里落脚?待多久回去?
卢玖儿侧首皱眉眨眼间,一连串的疑问铺天盖地而来。不过随即伸手到半空中挥了几挥,便扔开去不想了。
那小子向来都故弄悬虚得很,她也懒得耗费精力去琢磨。
自那一次后,欧阳斋每隔段时日都会亲自出门走一趟六榕书肆。卢玖儿没再跟上四楼,而是自觉地待在一楼茶座左近听评书。次数多了,便跟书肆里的文博士们混了个脸熟,给她在角落处摆了张圆凳,方便她闲坐听书打发时辰。
心里开了窍,对平时身边周遭的人事便也多留意了不少。
每每欧阳夫子到书肆之时,间或会有几个文人装扮的风流人物前后脚而至,末了几人一同下楼,相互躬身行礼话别几句后,方才挥挥衣袖离去。
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以及与文博士闲聊扯谈中,大约知道个中几位的身份。当中有一德书院的院士、教席,还有一位据说是县衙里的师爷。
之后的日子里,在采荔轩每每见着了七少爷戚博文,不知道他为着什么事儿不高兴,总是闷闷地看了她两眼,便自个儿负气别个头去。
原本她与乌梅也能聊上两句话,对方却不知道何时起,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行止疏远又戒备。
卢玖儿隐隐感觉到,那夕阳凉亭中戚大少所言的谋算,已经在某股力量的牵引下,慢慢地按预定的轨迹在行进。
至于欧阳斋,出于对大儒的敬慕之情,也是出于傍师提携的小小心思,卢玖儿对他是伺侯得越来越讨好和卖力,每日换着法子地投其所好,让其身心舒畅、悠然自得。欧阳斋见她聪慧干练,用着顺手舒心,指点她的时候便多用了些心思。
卢玖儿得明师引导,学习越发得益,读书识字进步神速。但练字因时日尚短、功力不足,只胜在以勤补拙、耐性补足,字体一笔一划间颇为端正,尚算能见到些许章法。于是在玖儿的主动请缨下,欧阳斋便慢慢地将一些手记的整理功夫也交给她处理了。
以往的阅卷手记,欧阳斋是只管兴之所致文思泉涌时提笔疾书而就,六榕书肆捧得手稿后还需另外请人整理抄写成册。
通常以获利为前提的整理,用词遣句间会因整理者的学识而有所差异,成稿效果差强人意。欧阳斋对此早有微词。现下由身边调教出来的人去整稿,方便两相交流,手记的内文更贴近他的所思所想及文书风格,欧阳斋不由得越来越满意自得起来。
欧阳斋毕竟是多年浸**卷的风流文士,又在官场沉浮起跌过,看事识物的境界高,洞察解说时也往往能另辟蹊径,其真知焯见令人醍壶灌顶耳目一新。因此,欧阳斋的手记经由六榕书肆的评书先生之口——
当然,也许还有些暗地里的推手运作下,在大城的文人圈子里掀起一股风潮。
年后次月的大事,便是举行了热热闹闹的县试。
估计卫子谦书信里说要来大城,为着便是这事儿吧。
早听说戚府有两位公子都参加了。当时全府上下有紧张的、有讥讽的、有冷眼的、有期盼的,风言风语小道消息随风般四散开来。
二姨奶奶的儿子戚三少爷戚博裕原本是待在府里备考的,有天下学路过花园时听见下人窃窃私语,回房后气烦得砸了文房四宝又撕毁了若干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