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卢玖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是不是就不能跟爹娘住一起了?”
“要想有收获,总得付出或割舍些什么。”卢永洪朝她笑,“囡儿就只管做想做的事情,爹会想法子给你搭桥铺路的。”
卢玖儿的心里纠结着,沉甸甸的。“爹九岁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我么?”卢永洪仰头想了想,“那时候应该在木材店里当学徒吧。”
也是,那时候亲奶奶早改嫁了,继母又生了二儿一女,家里也不指着个小毛孩能挣几个钱,可以找到别的地方呆着不碍人眼、不耗口粮就阿里佗佛了。
“但是,玖儿,”卢永洪严肃地望着她,“你要记着,咱们可以穷,但不能没志气,要懂谦卑,但也须有傲骨。你进了戚府大宅后,伺候的是欧阳夫子,干的是戚家的活,吃的是戚家的粮,领的是戚家的钱。这恩典是五姨奶奶给的,但戚府掌权的终归是戚老爷,而戚家人永远是宅里的主人。你得明白这些个道理。”
“知道了,玖儿会谨言慎行的。”
“你在宅里多跟着欧阳夫子,没熟人带路的话,不要在宅里四处走动,也不要轻易相信旁人的话。更别贪玩跑到外头去,城里不比乡下,拐子特别多。”
“知道了,爹。”
“女孩儿家的时间过得很快,有些到了12岁就嫁了人,再长大些的也就18就要嫁了。嫁人后的事情,爹是管不了你的,但在这之前,爹会让你开开心心地过。既然玖儿想识字,就抓紧这机会好好跟着欧阳夫子学。但不能瞎学,要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想法?卢玖儿侧头望着父亲,抱着自己的那具身躯显得伟岸。
“阿玖以后过怎么样的日子?”卢永洪点了点她的鼻子,“富家子弟可以挥霍时光,但穷苦人家不拼命干活就挣不到银钱买粮糊口。我们家虽然不愁吃穿,但也是手停口停,没有多余的闲暇玩乐。爹娘也就这样一辈子过了,但阿玖还小,还有得选择。”
只是,这选择是需要资本的。家庭背景已成定数,但学识和技能呢?
卢玖儿有些怔然。脑里闪过了一抹光,仿佛抓住了光的尾巴,却又好像没有。
趁着还有些时辰,卢永洪拿纸笔画了戚府大致的布局图,细细说了一些重要的人与事。玖儿认真地边看着边记到心底里。
“如果遇到事情府里找不到人帮忙,除了云山巷的爷爷外,还可以到东墟集市上寻卖鱼佬。那里的卖鱼摊档只有一家,档主是我的至交好友,要唤他王伯伯。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啊……”
自有记忆起,仿佛父亲从来未与自己讲过如此多的说话。这一个中午,却像是把一辈子的话都恨不得都嘱咐一遍似的。有一种唤作幸福的暖意,缓缓地爬上了心窝。卢玖儿软软地倚在父亲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笑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