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三思啊,你这一过去,有没有名分姑且不论,你进了祁国的王府,还能跑出去找秦公子?”郑容月弱弱地道,“脱得了身么?”
“办法总是人想的!”谢云筝颦眉,也跟着来了火气,“我不管,既然钦哥哥在祁国,我就得去找他,不管前面是虎穴还是狼窝,我都照闯不误!”
“本太子不同意,你是皇叔皇婶的掌上明珠,怎能嫁去祁国给别缺妾,你若去了,我大周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谢云筝又牵了牵谢云祈的衣袖,慢慢讲道:“兄长,你得这样想,我这个公主呢是陛下封的,不是真的,大周送个郡主比送个公主要划算,那越帝送的可是他膝下唯一一个嫡公主,那才叫没面子,真亏!”
“云筝!”谢云祈冷道。
“兄长,云筝知道兄长疼云筝,把云筝当亲妹妹看,可是兄长,我真的很想钦哥哥,我是个女儿家,靠自己可能连函都都出不了,更别去祁国。”谢云筝的神色黯了下去,叹道,“能有这次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你为了那个秦钦去祁国受委屈,值得吗,他有喜欢过你?”
“我知道秦钦喜欢华盈寒,没关系,我不计较,只要能见他一面就好。”谢云筝又言,“兄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偷着去找他了,上次他跟着华将军在外面打仗,哥哥奉命过去犒军,我跟着哥哥同去,还偷偷跑去过战场上找他,我胆子很大的。”谢云筝自顾自地笑了笑。
谢云璘叹道:“云祈,算了,由着她去吧,父王和母后都没拗得过云筝,皇后娘娘也劝过,她若是听了还会来这儿?”
“你又是怎么回事?”谢云祈盯着谢云璘问。
“我……”
谢云璘顾及还有个郑容月再场,一时没有往下,让谢云祈借一步话。
后花园的凉亭里,谢云祈独自坐在石桌旁,谢云璘则站在对面,背对着他,看着花园里的草木。
谢云祈端起茶盏,不禁冷笑:“谢家真是出情种,云筝惦记秦钦,你惦记上官婧,一个不惜远嫁,一个则两个月不上朝,真有你们的!”
谢云璘徐徐回头看向谢云祈。
谢云祈见了,噤声不语,且挪开目光瞧向了一旁。
他……他对她算是情吗?他没觉得他有多喜欢华盈寒,就是单单想找她而已。
“要是婧儿在祁国,我想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找,所以我理解云筝,他是我的亲妹妹,我比谁都要舍不得她,不忍让她去祁国受委屈,可是……”谢云璘又是一叹,“可是生离比死别更煎熬,云筝她至少还知道秦钦在哪儿,而婧儿,我连找都不知该往哪儿找。”
“你也别替云筝高忻太早,知道在哪儿又如何,我不就被个所谓去向蛊惑来了北疆?还捅下个大篓子。”谢云祈也跟着徐徐站了起来,走到谢云璘身边,唇角一扬,他笑他自己。
正因是他一意孤行闯下的祸事,他才想拦着云筝,不希望谢云璘一家因他而失去掌上明珠,但既然谢云璘这么,他这个当堂兄的有什么资格拦到底?
“后悔吗,云祈。”
谢云祈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应道:“本太子几时后悔过?”
“不后悔你来找什么人?”谢云璘打趣,“倘若你连被陛下怪罪都不后悔,可见你有多记挂人家,还能叫不后悔?”
“呵呵,本太子会记挂谁?本太子只是随便找找而已。”谢云祈转过身,边移步离开边补话道,“找不到就算了,再过两个月本太子就回函都去向父皇请罪,今后该怎样就怎样。本太子想要什么窈窕淑女没有,怎会像你们兄妹二人一样走火入魔!”
谢云璘看着谢云祈离去的背影,嘴边的笑容还没散。云祈的骨气硬他知道,没想到连嘴也这么硬,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三日后,南边的春意将尽,北面的春风还是那样和煦。
岳州城外的绿原上,谢云祈换上了他很久没穿过的太子朝服,和谢云璘站在一起,领着千军,送谢云筝到了祁周边境。
前面的城池若隐若现,谢云祈知道,那就是华盈寒心心念念要收复的盈州城,从前是他们大周的。
祁国的军队已候在国境边界处。一个祁国官员上前,接过了周国递来的国书,又向站在对面排头的南周太子作揖行礼。
敌人见面,既然没有开打,就还有必要维持明面上的客气,哪怕笑里藏刀。谢云祈点了下头以示礼节。
他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神色凝重,其实他的身后同样站满了大周的士兵,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而且也没觉得他们大周哪里不如祁国,若真要找个比不上祁国的地方,可能就是气不如祁国凉快。
他父皇要送云筝过去换取两国安宁,他拦不住,看见国书到了祁国人手中,启唇喊道:“望贵国善待吾妹。”
祁国官员拱手:“请太子殿下放心,贵国公主金枝玉叶,我大祁定会招待好公主殿下。”
谢云祈点零头,另吩咐自己人:“退下。”
守在马车旁的周国士兵听命,齐齐地朝旁边迈了几步,远离马车,再整齐划一地转身,撤回谢云祈身后,留下那辆华丽的马车孤零零地待在两军之间。
谢云祈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就像有针在扎一样刺得慌。
那可是他们大周的亲王郡主,是安亲王夫妇唯一的女儿。云筝从娇生惯养,是被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宠大的,锦衣玉食,没吃过一丁点苦头,如今要她独赴祁国,去替他父皇争取所谓的和平……
换作是他,宁肯同祁国打上一仗,也不会如此委曲求全。
可是他曾经很厌恶打仗,也不把什么战功赫赫的武将放在眼里,如今才恍然大悟,知道正因大周从前有华家的满门忠烈在,大周才得以称霸下,大周的公主也就没有一个外嫁过。
后来她爹虽然没了,但她还在。
可他总是嫌她出身行伍,不温柔,不贤惠,嫁给他还要出去打仗,气她让他没面子……
殊不知,她义无反鼓背后在在用命守护大周的国土和尊严,若他们大周连个越国都打不过,如今失去的何止是一个女儿这么简单。
她明明应该是他的骄傲,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从前会那般嫌弃她,对她没有一丁点好脸色,要么冷落,要么就是抱怨和呵斥……
他这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