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总会在新的一天带来新的希望,有人的希望很宏远,有人的希望就在眼前。
“吃点什么呢?”榆棢从坚硬的冻土地上爬起来,把当做被子的兽皮白袍穿在身上,又抻了个懒腰,“喂,鸿,你会烤肉么?”
“会!”鸿被榆棢的呼唤惊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但瞬间他就怔住了——谢尔盖不见了。他看到地上画着一个粗大的箭头,指向北方——那一刻他心里知道,谢尔盖终究还是走了,部落散了,谢尔盖的心也找回来了,他要去北方挑战那个不可战胜的存在了。
然而终究还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涌进胸膛,好像连天边的霞光都蒙上了一层黯然的阴霾。
“好啦,哪有不散的欢聚。”榆棢走过来,蹲在鸿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赶紧烤肉,你父亲、我还饿着呢。”
“你说什么?”鸿扭头瞪了过来。
“我说你父亲和我都还饿着呢?有毛病么?”
“你又来了!”嫫的声音传了过来,言辞中有些凌厉,惊得榆棢尴尬一笑,鸿也循声望去,看到一袭黑衣的嫫正站在一堆篝火前,微凉的晨风吹动她飘逸的长发,英姿飒爽,甚至微微侧首露出的黑色豹脸也俊逸了几分。
但榆棢所见却另有不同,他就好像一直脱了僵的兔子一样,几步就窜到嫫的身边,“呦,都烤好了呀,还是我妹妹有心。”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抓架在篝火上的烤肉。
“去!”不料,他的手才伸出一半,就被嫫打了回去,“虽说你是神农氏储君,但这里还有长辈呢。”
“你这不就误解我了。我就是想给未来岳父拿一块去。”榆棢说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抓下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烤肉。
这情形看得鸿都傻眼了。要知道篝火上的肉有多么烫,可见这储君虽然据说没什么炎之力,但还是有些底子的,根本不怕灼热的火焰。
他心中又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榆棢体内也有炎之力,跟他一样被人封印了呢。
先前的变身让他感受到了萨满之力的可怕。那些超出控制的狂暴之力,确实会给人们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害人也害己,封印了最好。
他正寻思的时候,榆棢已经走到少典氏雄的身边,此时这个伤疲累累的中年汉子仍在熟睡。榆棢左手擎着烤肉,右手翻开雄的衣服,察视了一下背后的伤口,唇角泛起一个会心的微笑。
这个角度,只有雄身边的霊可以看到。那一瞬间她有些惊讶,他从未看到榆棢如此笑过,这种微笑给人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乃至于当榆棢将目光投向她时,她竟不知怎的脸色一红,别过头去。
“你先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你父亲呀。”榆棢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可不像调侃鸿时那副纨绔做派。他总是这样,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在霊的心里萌芽,让她凭借直觉,越来越笃定父亲没有托付错人。
她红着脸,站起身来,接过榆棢递来的烤肉,仍旧不敢抬头,腼腆地微微颔首,算是道谢。不过榆棢可不在乎这些,烤肉刚交到霊的手里,他就又如脱缰的兔子窜回篝火旁边。
此时,嫫已经用骨刀切下一块烤肉,给鸿送了过去。她担心以鸿的身手,若是她将烤肉丢过去,可能会掉在地上。
“女人呀女人,真是吃里扒外的人啊。”榆棢扯下一坨烤肉,狠狠地啃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牢骚。
嫫听了这话,心中好气,扭过头来对他呲了一下牙。试想,那与一头凶狠的豹子露出犬齿毫无异状,虽然相处得久,榆棢还是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冷战。
“你看,我就说说而已。”榆棢又啃了一口烤肉,扭头别过嫫凌厉的目光,望向东方的远天。
金色的晨曦已经随着旭日东升喷吐向大地,澄蓝的天空蒙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仿佛那无穷高远处正是亿万人魂梦归集之地。
榆棢心想,彭侯不回去,厉又会耍什么手段呢?这么大的调动,君父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又为何不阻止他呢?必须尽快赶回陈城,把这事查一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