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岐站起来,走到绾妍身边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朕今日来,便是还留你些颜面,若非如此,凭这东西见了天日,郑家与你哪里还有命在?”
说完便要走。
绾妍不甘地低下头,看样子这是硬要给她带上这莫须有的帽子了,诸多疑点,他连自己辩解都不听,便一门心思地要问罪。
实在是昏聩!昏聩!
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反倒不怕了,引颈就戮一般地扬了扬小巧的下巴,将眼泪抹干净,直起身子:“天理法理,明明昭昭,不用皇上给臣妾颜面,臣妾要的是一个公道。”
“好,是你自己不求体面。”
他脚步一顿,骨节分明的手攥得紧紧,须臾又放开。
“内宫之事,外庭不好插手,淑妃理事已久,便由她来查吧。”
“不!”绾妍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站起来。
他看着她的反应,像是看见了戏台上滑稽的丑角。眯着眼睛笑,笑意却浅浅的,淬着冷意:“你这是要怎么样?”
“若是由淑妃审理,臣妾不服!”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这个时候又副模样,躲躲闪闪,怎能让人信服?”
绾妍气得浑身哆嗦,许湄是什么人?若真让她来审,自己真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楚岐并不搭理她的抗议,自顾自地离开。
楚岐虽与绾妍大吵一架,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在他踏出翊坤宫宫门的半个时辰后,冯安奉着一柄圣旨,绷着脸来了。
绾妍木着跪下听了旨,冯安赶紧让绿衫子将人搀起来。
“娘娘,这些日子您就在翊坤宫好好休养。”
绾妍垂着眼睛,夕阳在她鼻梁下方映出浅浅的灰影子。
“冯公公,我父亲当真拥兵自重?”
冯安抿了抿唇,小声道:“是”
绾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子晃了晃,压着滔天的怒意,小声地问:“为什么!”
“唉,这外头的事情老奴怎么会知道?答娘娘这句话,老奴已经是万死之罪了。”冯安叹了口气,“娘娘还是保全自身罢。”
保全自身,保全自身
这四个字像是咒语,那些往事从迷雾中飘然而出,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在绾妍脑海中重现。
那个时候太后曾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说“登高跌重,盛宴必散”。
那个时候温敬皇后冷笑着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口里念着“胁迫、朝政”。
绾妍瞳孔猛然收缩,心狠狠漏了一拍。
竟是这样!
“皇上命谁来审本宫的罪?”
“是淑妃娘娘。奴才等会儿便去承乾宫了。”冯安不敢再看绾妍,往后头一指。
绾妍看过去,果见后头还有一卷明黄圣旨,静静地躺在红绸底的木案上。
她难免心酸,闭上眼睛,颇有些认命的意味,像已经是走到了阎罗殿,看见生死簿上自己的名字被划了个叉。
“公公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