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坐胎药喝了总不见效......”许湄两弯秀眉微蹙,只闷闷地叹气,“湄儿盼着给您生个孩子。”
楚岐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这话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心急伤身,反而求之不得。你若有空就多去宝华殿祈福,就不要往翊坤宫跑了吧?”
他竟然知道自己去过翊坤宫了,是底下人告诉他的,还是被那郑绾妍抢先一步,已经在皇帝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自己在皇帝眼里一向是懂得避嫌,不置喙前朝之事的,若是被那个女子透露了风,只怕是不好。许湄暗自后悔,方才不该在翊坤宫为了讥讽昭妃,而提起郑家之事。
许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再看她一双杏仁大眼,尽是娇憨之情。她赌气地捶了他一拳,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臣妾才不要去翊坤宫了呢,那郑妹妹好大的架子。臣妾与她同为妃位还比她早入宫几年,倒还要看她脸色。”
“郑家的人……跋扈些也无妨。”楚岐摆弄着许湄的头发,云淡风轻地闻了闻她发间的茉莉香味,仿佛在说一件有趣的事儿。
“皇上,臣妾不怕她,只是怕您的心不在湄儿这里了。”许湄冷静地盘算着,只觉得越发看不懂眼前温柔闲散的帝王,她闭上双眼,想将心里的杂念抛出去,嘴上说着强迫自己心安的话,“只要有皇上在,我什么都不怕。”
“朕知道你懂事”楚岐促狭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朕的心里一直都有淑妃你。”
许湄满意一笑,便倚在他怀里。她的左手顺着滑缎摸上来,握住自己脖颈上挂着的狮子样式的白玉佩,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它暖起来。
在楚岐看不见的地方,许湄的表情冰冷得像一座雕塑。她盯着插在宝瓶中的一株梅花,目光逐渐幽深,最后只余一片无悲无喜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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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朝里又有一些事,楚岐没怎么翻牌子,后宫中人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
冬夜的风很冷,可是殿内温暖如春,绾妍拥着一本菜谱,流着哈喇子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眼见一个女子坐在凤位上,头上的宝冠坠着大颗大颗的东珠。座下的妃子们对这那女子叩拜唱礼,她们侍立在下头,尽管是风姿绰约、尽态极妍,却依然只能远远看着那女子。
绾妍立在众人之中,轻叹:“只拥有美丽皮囊的女人,永远到不了那个位置。”
突然眼前越来越亮,像是破晓时的初阳那样耀眼,待到那光华散尽,满殿的女子们突然消失不见了。蒙蒙雾霭之间,只有她和座上的女子遥遥相对。
绾妍慌了,不住地大声呼喊着,她竭尽全力的呼救,如一滴水消失在水中一般,被浓浓的雾气吞没。
她没了法子,想去问问那女子,正这么想着,一阵风从脚底升起,自己已是落到那女子面前。绾妍想将那座上女子的容颜看清楚,却如雾里看花似的看不清。
那女子抬起模糊的脸,在绾妍的一呼一吸之间,那女子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她竟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绾妍吓出了一身冷汗,悚然的寒意浸透骨髓。
四目相对之时,那女子目光空洞,面无表情,旋即皱纹飞速地爬过她白皙的面庞,像结上一层网,满头乌发似笼上一层白霜。绾妍喉咙里的尖叫仿佛被自己吞下去,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怪异的景象。
恍然间,那女子冲她嫣然一笑,一滴眼泪从长睫毛中缓缓地滑落下来,拖着水迹,翻过脸颊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在腮边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