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光南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李晏回头看了看保安们,他们已经近在眼前了,这场闹剧即将结束。
施光南也看到保安了,他抓着魏蔓的手蓦地一紧,下一刻,整个古堡的灯全部灭掉,所有的电子设备蓬的一声,冒出了蓝色的小火花之后停掉。魏蔓的眼前一片黑暗。
乍从光明转向黑暗,人的眼睛都会失明一阵,尽管此刻窗外仍有月光照射,但这突发事件仍令宾客们产生了恐慌,一时间,玻璃酒杯碎掉的声音、女人们的尖叫、安保人员维持秩序的吼声响成了一片。
施光南果然是有备而来。魏蔓此刻在心中确定了,他本不是激情冲动的人,来抢婚本就出乎魏蔓的预料,若是没头没尾就被保安抓走,那也太不施光南了。
“我要带走你。”施光南低低的说,在这完全黑暗的时刻,他的呼吸扫过魏蔓的耳尖,带来痒痒的触感,“无论你怎么想。”
魏蔓心跳快了一拍,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的理智就回笼了,随之袭来的情绪是愤怒,施光南你在搞什么?
魏蔓十几年来孜孜不倦为之奋斗的目标就在眼前,却不知那里冒出个施光南,自作主张就替她决定了她以后的去向——他把她带走以后呢?怕不是明天李晏就能让他在派出所铁窗泪了吧?
而且说到底,施光南才毕业三年,虽说顶着魔都十大优秀毕业生的名号,但还是脱不去穷屌丝的名头,在房价奇高的魔都,他那个薪水怕是连个厕所都买不起吧?就这样的男人也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我要带你走这种霸道总裁专属台词?
魏蔓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刻一样记恨起了施光南的不自量力和所谓的年少轻狂。
她用力挣扎,企图把手从施光南手中抽出,人也向李晏靠去,此刻她的眼睛已恢复少许视力,能看清周围人的轮廓,大多数宾客在保安的维持下镇定了下来,也有一少部分跑出了古堡,但所有人已经不在自己原先的位置,红毯上站满了人,还留下了不明污渍,整个会场乱成一片。
魏蔓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的婚礼终究是毁了,即使李晏不说什么,这件事也像一朵乌云一样压在他们本就脆弱的婚姻之上,不知哪一日终将电闪雷鸣。
施光南还是没有看魏蔓的表情,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无论是受伤还是坚定的表情都从他的脸上褪去,此刻他的表情是他冷静思考时的惯有表情,让人看到会平白的添了很多距离感。
如果此刻魏蔓仍在留意施光南,便会觉得此时的施光南和李晏年轻时做事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她此刻将目光投向了李晏,她现在更在意李晏的感受,她又心虚又恐慌,只能在李晏的脸上寻找一丝丝安慰的迹象。
但是没有,他面沉如水,只是盯着施光南,一丝眼神也没有施舍给魏蔓。
魏蔓于是只能转回了目光,牙一咬,决定自救,她伸手推了施光南一把:“你神经病吧?你谁啊你?”
施光南没理她,他忽然抬头看了看三人头顶的天花板。
那里有一盏硕大的水晶灯,即使没有灯光,它也在璀璨的反射着窗外的月光,细细碎碎的。此刻看起来,竟有种凄清的美感。
魏蔓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施光南怕不是真的疯了吧?
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似的,那盏水晶灯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咔嚓声——
笼罩的范围正是他们三人。
魏蔓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一直忽略了施光南的一个性格特点——偏执。他智商极高,但从山沟沟考出来却不仅是智商高就可以;他家境贫寒,排行中间,是最不受父母重视的那个;因为性格孤傲,虽然一路上学来成绩极好,但却从不招老师同学待见。他是没有任何人帮助的,若是再不偏执的认准了学习,他是无法走到现在的。
但是两人相处时候施光南对她百依百顺,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说什么是什么,即使提出无理要求,施光南也无奈的应了。
甚至魏蔓提出违背他原则的事情,比如帮忙作弊或者修改成绩,在她的哭泣攻势之下,施光南也沉默的应了。
这一切像是一层柔和美好的滤镜似的,罩在施光南身上,让魏蔓觉得施光南其实性子挺软的,以为当初那个分手借口就已足够对付这个自尊心奇高的男孩。
如今她倒是明悟了,但也迟了。
她恨施光南到牙痒痒,她机关算尽努力了大半辈子,最后死在灯下这算什么?
眼瞅着水晶灯就要和她来个近距离接触,魏蔓看见李晏终于破了功,一向稳如狗的表情在此刻销声匿迹,一脸慌张和不可置信,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知为何,魏蔓看他这样,心中竟闪过一丝快意来。
再看施光南,这个大男孩竟盯着窗外月色,脸上现出一片轻松随意来。
他是铁了心了要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