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祁二十多年的记忆里,周恒是个性格不错的人。主要体现在不斤斤计较,仗义,大方也大度,男生之间开一些玩笑他也不会生气,有时候心情好还会回你两句。
但同时宋祁也知道,性格好不代表不会生气。相反,平常性格越好,爆发的时候则越恐怖。
其中让宋祁印象深刻,终身难忘的有两件事。
那时候是小学六年级,周恒和宋祁的成绩一直都比较优异。再加上两个男生皮相好,性格好,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尽管如此,但总会有个别眼红的。
少年的矛盾爆发的突然而激烈,起因也很简单,周恒有一块玉,是他奶奶临终前亲手交到他手上的。老年人总是信奉一些‘玉通人性,替人挡灾’的说法,周恒又是膝下最最疼爱的小孙子。
周恒还记得那天在奶奶的病床前,老人撑着最后的精神把玉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母一向跟婆婆不合,但过后看着这块玉还特别嘱咐,“奶奶把它交给你,你要好好带着,玉不离人,老话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那时候周恒二年级,对母亲的话还不能透彻的理解,但是他明白,这块玉很重要,承载着奶奶对他的爱。
可是这块玉现在被周恒弄丢了。下午有体育课,周恒打了一会儿篮球,出了满身汗,宋祁嚷着热死了,两人说好等下翻墙买瓶冰可乐。
周恒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把T恤脱下来的同时也把挂在脖子上的玉摘了下来放在衣服上,怕等下把水溅到玉上。弄好之后,水龙头打开,周恒直接把头伸在水龙头下面冲洗起来,运动完还蒸腾着的热气被涓涓凉水拍打了下来。
隔间走出来一个人,站在周恒旁边扭开了另一个水龙头又很快的离开。周恒又抹了一把脖子,汗气被冲掉了大半。周恒抓着放在旁边的衣服,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不过周恒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套上衣服之后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空的,什么都没有。
用宋祁的话来说,周恒当时就跟疯了一样,卫生间,操场还有小卖部都被他翻了一遍,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天之后,周恒三天没有上课,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只有宋祁知道,周恒去了墓地,对着他奶奶的墓碑跪了一夜。
自此之后,周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宋祁觉得自己看不透周恒。
宋祁想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不会这么平静,不会这么快就过度好情绪。只是那是的宋祁不知道,这件事,在周恒心里,一直都没有过去。
平静的过了一个星期,周一早自习,周恒和宋祁周末玩的太晚,双双起晚了,起晚的后果就是他们都被老师罚站在教室门口。
宋祁一边抱怨老师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两个鸡蛋,“给,还热着呢,赶紧吃,我帮你把风,你吃完帮我把。”说着往周恒手里塞了一个。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宋祁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同班的男生在外面罚站,但估计是平时没有在一起玩过,所以宋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周恒颠颠手里的鸡蛋,往旁边墙上磕了一下,然后看向旁边的男生,“喂,要来一个吗?”
只见那男生撇撇嘴,眼里有些不屑,周恒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偷吃东西,便没有继续热脸贴冷屁股。转过头准备把手里的鸡蛋剥开,转脸的一瞬间,他看到一抹蓝色,只是一瞬间,他突然定住。
宋祁肚子饿的咕咕叫,等着周恒吃完好帮他把风,谁知道一转脸,周恒攥着鸡蛋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一样。此时周恒的脑子在飞速旋转,那些被他遗忘的,错过的零星片段在此刻想被钥匙打开一样,全部都清晰的在脑海里放大。
没等宋祁反应过来,周恒已经把那个男生抵在墙上了。
“我的东西在哪里?”不是怀疑,不是猜测,而是肯定,肯定自己的玉被眼前这个男生拿走了。
被抵住的男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靠在墙上,眼角带了些未知的得意。他紧紧的咬住嘴角,一言不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两个对峙的男生一个带着戾气,一个面色如常但仔细一看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只有宋祁这个局外人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
“周恒,快点放下,等会要被老师发现了。”宋祁捏着嗓子在旁边轻声说,只是他的话就像耳边清风吹过,没有吹起一丝波澜。
“再问你一遍我的东西在哪里?”周恒胳膊又加了一点力量,死死的压住面前这个男生。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男生依旧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你不是应该先问我是什么东西吗?你说证据,一个星期前,卫生间是你在我旁边洗手吧,洗完之后顺便把我衣服上的东西也拿走了,你把东西还给我,这件事到此为止。”
宋祁在旁边听着,从他们话里的细枝末节明白了周恒的玉不是丢的,而是被偷走了。
“你说是我就是我吗?周恒,仗着老师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猫捉到老鼠,不会立即吃掉,而是松开爪子,看着这个老鼠逃跑,最后再被它抓住,松开又抓住。重复几遍之后,老鼠不动了,耷拉着脑袋,就算猫把它松掉也不跑了。因为它知道,这是一场游戏,一场由猫主导的游戏,享受过程的是这只猫,享受结果把老鼠吃掉的,依旧是猫。
周恒,就是这只猫。
看到面前男生死不承认的样子,周恒笑了出来,然后松开了男生。碰巧有老师从旁边经过,三个男生靠墙站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的东西丢了,你真的没有看到吗?”周恒看着那个男生的眼睛,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