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膳房出来后,薛成业直接去了慈心院,而俞熙凤则回了清平院。账房管事李仁海拿着账薄,急急跟了上去。
“李叔,李叔!”茉珍在他身后叫住他。
“茉珍丫头,有事吗?”李仁海追的有些急,正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一眼瞥到李仁海手中的账薄,茉珍甜甜笑道:“李叔你是不是要去找老爷?方才夫人吩咐过,老爷今儿个刚回来,衣坊里的人和事一概不接见,不处理。”
李仁海扯开嘴狡黠一笑:“你这丫头,眼睛倒是尖得很。我不是为了衣坊里的事,这是咱们府里的账簿,也就是咱们府里的事,算不得违抗夫人的意思,你去给我通报一声。”说完,将手里的账簿故意在茉珍眼前晃了晃。
“那也不行,反正话我已经带到,李叔您要是想违抗夫人的命令,那您就去吧。”
瞧见李仁海一脸的难处,茉珍眼睛一转,说道:“要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您去找少爷不就成了。”
“少爷还在府里?”
“嗯,还没走,应该在书房。”
晨阳高高悬挂在天际,清风徐徐,尚算清凉的空气涌进书房,薛暮晨站在窗前,双手抄在身后,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掌心里因长时间握剑而磨出的茧。城主定制的衣物紧赶慢赶已完成的差不多,虽说他定制的是仆人的衣物,按照常规十套捆为一摞,然后差人用马车送去,可怎么说,这些衣物毕竟会被送到容府,心里思衬着要不要如父亲所说,上点心,给他叠放整齐送过去。
正想着,薛暮晨的视线落在向这边小跑过来的李仁海身上,离着老远就看着他手里攥着账簿。
书房外守岗的丫鬟茉芯伸手拦住了他:“李叔,可是少爷让你来的?”
“我有急事要见少爷,且先容我进去。”
“少爷这会在看书,您稍后在来吧。”
李仁海有些恼怒,他的年纪比薛成业还要年长一些,平时在薛府很受尊敬,今天在小丫头们的手里碰壁两次,让他忍不住想发火,两鬓斑白的头发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擦了一把额头,将要说道说道这个小妮子,书房里一道清然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他进来。”
一进门李仁海就连连叫道:“少爷,少爷啊,你看看这账本。”
“坐吧李叔,茉芯上茶。”
李仁海坐在客椅上,静静地看着书桌后正在翻看账簿的薛暮晨,日头越来越高,温度逐渐在攀升,李仁海热的脸庞通红,汗早已沁湿了身上的衣服,而薛暮晨面白唇红,一身清爽,形色冷峻的翻阅着账簿,似乎丝毫不受高温的影响。
啪的一声合上账薄,薛暮晨眸光凌厉,冷冷道:“由一百两银子一箱的缎子,变成一百二十两,然后又变成一百五十两,哼!好大的胃口,这流云锦缎的货源是哪。”
“祁州城丝绸山庄的吴老板。我劝过老爷,吴老板一而再再而三的坐地起价,不符合商人的规矩,没必要在他那里买绸缎,这样的人毫无信用可言。”
“祁州城么?我父亲为什么不答应。”
“他们往来多年,许是有些交情,重要的是我们有五十三万两银子放在他们钱庄,说是存放,实则被吴老板借去应急,老爷也是知道的,可三年过去了,也没听见他们补给钱庄,每次差人去钱庄取银子,他们总是有各种理由搪塞,那五十多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也许老爷是怕与他们闹僵更不好取回,不管怎样,我们手里有钱庄的票据,那些银子跑不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劝劝老爷停止与吴老板的合作,重新寻找伙伴,寻找缎子货源。”
“我会劝他的,放心李叔。”
稍作休息后,李仁海便离开了书房。
薛成业的疲惫薛暮晨是看得到的,这件事改天在处理也不晚,今天就不去打扰他休息了,望着桌上已然凉透的茶,薛暮晨伸手推向一边:“茉芯,换茶。”
空气越发的燥热,几缕轻薄的云衬的天越发的蔚蓝。将差事做完后茉芯索性坐在书房前的栏杆上,一边绣着荷包,一边侧耳听着书房的动静,以防少爷再有吩咐。
薛暮晨一边品着茶,一边翻阅着陇城旧事,几度变迁,历任城主,书中自是把他们夸赞一通,个个有着惊人的丰功伟绩,带动陇城走向飞黄腾达,万事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城中百姓的生活,依旧如前,穷苦的依旧穷苦,富有的却越来越富有。薛暮晨看着书中描写城主们的作为,唇边的嘲讽之意越来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