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看他一眼,便坐在一旁吃起饭来。
凌苍从榻上出溜下来,爬到案边,抓起个馒头往嘴里塞,“你给我洗的澡?”
明泉一口粥喷出来,咳嗽着丢下筷子走出去。
凌苍嘴里塞满了馒头,冲她的背影喊道:“你得对我负责呀!”
这个老赖就这样赖在了明泉家里。
白天跑出去吃喝玩乐,晚上又主动自觉地溜回来躺觉。
明泉也不管他,权当家里养了条狗。
过年的时候,明泉回了家。
瑶山这一支人丁兴旺,过年亦是在一处吃酒。一大家子摆好几桌都坐不下。
明泉和众姐妹们披着棉袄,盖着棉被,缩在屋里榻上闲聊。
火盆里烧着兽碳,案上摆着干果蜜饯。风炉上的茶壶滋滋冒着热气,碗里是飘着桃花的茶。
微冉的孩子已经二百多岁了,梳着两个角,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像极了一千多年前那个叫清妩的孩子。
只是爱逗的人不在这里。
那个人,自从出了那件事,四百多年没回过家了。
往年该是在自在岛过的,和海盗们在一处,有酒有肉有姑娘,自然也不觉得什么。
只是现在自在岛上已经一片狼藉,海盗们死的死,逃的逃。
这大年下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不知道他有没有酒喝,有没有肉吃。
大过年的,没有饭馆酒楼还开张营业,她来之前想着问他过年怎么着,却没机会问出口。
缈织也关了渡口酒馆回家来过年,那个人,是不是一个人在她家里,挨冻受饿。
越来越坐不住,越来越难受。
一大家子人说的什么话干的什么事都好像与她隔了个天地。
缈织笑吟吟地看着她,道:“不然你先回去吧,不是说以前做护卫的同僚要去你家拜年吃酒么?”
她怔了怔,会过意来,套了棉袄下榻,拜别了爹娘与众长辈亲戚,出了门呛了一口风雪,捻个咒语回了仓石山。
因为不想有人找到她家,设置了结界,所以路引地图也设的离宅子比较远。
拎着两瓶酒和一兜子吃食,冒着风雪往山坳里走,想到回去和这个人一起吃酒心里也是暖和的。
这个人,会大吃一惊吧!
就这样进了宅子,就这样走到堂前。
堂间里的明亮灯火从棉门帘与门框的缝隙里透出来,里面说话的像是有很多人。
有男,也有女。
“老大,没想到你竟然和明泉那个娘们混到了一处,真不愧是我们老大呀!”
这个是泥巴的声音,她认识泥巴。
“我可不是故意的,是她把我捡回来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是月城大街上一条癞皮狗呢!”
“癞皮狗她都捡呀?她喜欢你吧老大?”
“这就不知道了,这个事儿我也很迷惑,我总觉得她喜欢我,可是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说打我就打我,前两天就偷偷骑了她那只大鸟一次,从天上掉下来摔个半死不说,还被她用鞭子抽了一顿。”
“打是亲骂是爱呗,我觉得她肯定喜欢你,不然让你住她家里?”
“你们不要说别的女人了好不好?我还在这里呢呀,真是讨厌死啦。”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
明泉去了渡口酒馆,施法术开了锁,也没点灯,就着雪月喝完了从家里拎来的酒,找了间雅室倒头便睡。
凌苍活了三千多岁,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就在吃完酒的第二天,泥巴把他拽起来,拉他到门口,指给他看地上被雪覆盖住的浅浅的脚印。
“卧槽”
他从泥巴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