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冯公馆。
在管家的带领下,七转八拐之后,陈锡侯在书房见到了沪城大名鼎鼎的冯爷,冯堂明。
陈锡侯拱了拱手,说明了来意,希望带人进贫民窟抓人。写完大字的冯堂明放下毛笔,接过管家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说道。
“十六铺码头虽说是归我管,但说到底还是归你们警厅管。只要你按规矩来,拿得出搜查令,今天你就是搜我这冯公馆都可以。”
陈锡侯立即拱手,谢道:“多谢冯爷。”
“这些客套话你就不要再讲了,没什么意思。”
几乎所有沪城人都知道冯堂明的大名,他的经历更是一段传奇。年轻时做海运发家,如今人到中年,沪城整个十六铺码头都归他管。不管是在在黑还是白,冯爷的名头都好使。不过恐怕很少有人会想到,沪城中德高望重的冯堂明会如此好说话。
搜查抓捕说到底都是一些小事,陈锡侯专程来见一次冯爷也不可能是为了这个。
“这次来,锡侯还有一事相求。”陈锡侯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对冯堂明说道:“请师叔准我上台传拳。”
冯堂明看也不看陈锡侯,语气坚决的说道:“有了官身,就不再算是武林中的人。这次传拳,你上不了台。”
…………
“真是不容易,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同乡,你们三兄弟来沪城做什么的?”
陆长生捋了捋自己的袖子,解放出自己的双手。有些感兴趣的对何江开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穷,以前在津州讨生活。家里有个老母亲还有个妹妹,快活不下去了。我就商量着带两个兄弟来这边赚钱,谁也没想到刚来就被人骗了个精光,幸好有老乡作保,在码头上当长工卸货,又没遇到好工头,欺负我是外地人,扣我工钱。”
“这位兄弟……?”陆长生指了指床上的老二问道。
“别人欺负他没文化,说大烟是福寿膏,吃了长命百岁。他没个心眼,被人骗着吃了,再之后……”
陆长生扫视了房间一圈,想要找找信物,没找到,估计是藏在某个角落了。冲何江笑了笑,陆长生将手藏在背后,摸在凳子边缘上。
“我看你混的不错啊。”何江露出笑容,指着陆长生新买的西服,说道。
“运气好,全靠贵人赏识,才有口饭吃。”陆长生左手将西服扣子解开,说道:“别看我穿的人模狗样,其实顶天了也就刚刚够吃饱饭。”
“是吗?”何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说道:“出来之前,老母亲拉着我的手叮嘱我。她说,这人哪,要讲真话,不能讲假话,你知道为啥?”
“为啥?”
“原先我们村里还有另一个人和我们一起来的沪城,他心眼活,聪明,就进了照相馆跟人学手艺。老板有个女儿,肤白貌美,就是腿瘸了。他就悉心照顾,不动声色的打动了她的芳心。”
“那后来呢?”
“后来,老板就问他,想不想娶个媳妇儿,要个什么样的?他当然想说是小姐嘛,但他不能这么说,他想让老板觉得他可靠,就说长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是踏实肯干就好。老板一下子就知道他不可靠了,最后把做饭阿姨的女儿许给了他,又脏又丑。”
“哈哈哈……”
两个人都大笑不止,足足笑了一分多钟。就在三儿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长生的笑容骤然消失,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何江眼神飘忽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说,好笑不好笑?”
“哐当”
本来在照顾二哥的老三,这时候举着瓷盆砸向陆长生的脑袋,陆长生闪电般的转身,抄起凳子扣在他头上。宾馆里松散的凳子,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他手里只剩下一节椅子腿。
挨实了这一下的老三半天没爬起来,陆长生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阴沉着脸将双手缓缓举过头顶。然后转过身,在他眼前的何江手里握着一把枪,黑黝黝的枪口指着陆长生的脑袋。
“老乡,我也不想的!”
陆长生咽了口唾沫,没收说话。进来之前,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悍匪,更关键的是现在这个时代,似乎不管是谁都能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枪给你看。此时枪口此时顶着陆长生,任他武功再高,也挡不了子弹。
“杀了我,没什么意义吧?”
“蹲下,双手抱头。”
陆长生手捏得咯咯响,却没有犹豫,而是干脆地放下了手中的椅子腿,抱头蹲在地上。
“三儿,起不起得来?”
“没事,大哥。”三儿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鲜血直流,踉跄着走了两步,再次捡起瓷盆,作势要砸:“敢打我,大哥,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