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让她分外难办。
寻常男女敢在宫中私通,身边一定会留下情人的一点儿痕迹。但玉纤阿不愿自己被人抓住把柄,她便不想留下任何范翕给的物件。但她明确表示,范翕难免伤心,疑心她不信任他,或者对他不上心。玉纤阿说过几次后,发现范翕不以为然,玉纤阿便不再多说。
只她染上了怕冷的毛病。
已经进了三月,玉纤阿还要在屋舍中摆上炭炉烤火取暖。
人们不见她在屋中烧范翕留的物件的一幕,只人人心怜她,说玉女病弱,怕冷怕得厉害。
三月上旬一日,玉纤阿伺候完公主出来,被一个宫女拉入一间偏舍。进去一看,大半公主宫中的宫女都在,大约只等着她了。玉纤阿一进去,所有的宫女别头看来。玉纤阿踩过门槛的脚步停住,她怔愣,心里发突,还以为自己做的什么坏事被这些人抓住把柄了。
但是她转念想到不应该,真被抓到把柄,也该是公主审问她,这些宫人哪来的资格。
玉纤阿便镇定进屋,不多言。
在玉纤阿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三四个宫人。玉纤阿暗自观察,见公主这里的宫人除了正在伺候的几个人,都在这个屋里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玉纤阿不动声色,见人来全后,公主这边地位最高的那位女官便站起来,说了召集众人的目的:“你们都知道,三月中旬是公主的生辰。王后昨日召见我,我才知道王后要大办公主的这次生辰。”
“因我们公主今年生辰,就是她的及笄礼。从此后,她就可嫁人,为人妻为人母了。”
“我等自然要好生操办公主的及笄礼。玉女,你来负责可好?”
玉纤阿心中在想我的及笄礼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就已经十六了,贵族女郎运气可真是好呀。被女官喊到,她点头应下此事。见那女官一一吩咐了诸人要忙的,最后笑道:“既是陪着公主一道长大的,公主及笄了,我们也该有所表示。我等虽然贫贱,送不起昂贵的礼物,却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等量力而为,每人送公主一件自己的礼物,便可以了。”
女官说得有道理,屋舍中的宫人们频频点头,各自欢喜,都为公主的即将及笄而开心。
玉纤阿观察她们,想公主有这样的忠仆,真是厉害。
公主奚妍即将及笄,今年的生辰将要大办,在吴宫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范翕只是让泉安备好了礼物,他并不觉得一个公主的及笄礼,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某一日,范翕与奚礼在宫道上讨论政务时,他得王后召见。
范翕满心疑惑地去见了吴王后,吴王后拉拉杂杂说了半天闲话,范翕耐心十足地一一解答。吴王后观察这位年轻公子,见他相貌气质一绝,说了这样久的话也不见不耐,仍然彬彬有礼。可见气度之好。
吴王后暗自点头,心想若是奚妍真的要被吴王送去献给周王室,公子翕背靠太子,又与妍儿年龄相差不大,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吴王后虽然听世子奚礼说了范翕已定亲,但奚礼同时说了范翕不急着成亲,吴王后疑心公子翕对那门亲事不算满意,便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把。
吴王后与范翕说道:“妍儿过生辰,行及笄礼,当邀公子你去观礼。公子从都城洛地来,当见得吴国有些礼数不够。想请公子指点宫人些礼数,为公主办好这次及笄礼。毕竟女儿家一生就这一遭,公子又不算外人,不知公子可愿指点?”
范翕轻轻扬了下眉,心想我怎么就不算外人了。
他对九公主奚妍并无太多感觉,想来公主对他也一样,两人自来相处客气生疏十分。但不知为何,外人看他和九公主这样,反觉得两人关系不错。范翕最近听九公主名号听多了,都是因为玉纤阿身在公主身边,她时而会说起公主如何如何。
范翕心中还挺厌玉纤阿总在两人相处时提起另一个人。
哪怕那人是女子。
是以,范翕对九公主奚妍的印象实在不是太好。
吴王后竟然想他帮忙办公主的及笄礼?范翕不想引人误会,一口便要回绝。
但他将要回绝后,又听吴王后自言自语般说道:“妍儿那边的宫人,竟派得玉女来主持操办。实在胡闹。玉女才多大,恐耽误了我妍儿的终身大事。我定要找她们问话才是。”
吴王后自语片刻,想到公子翕还在殿上,她忽觉不好意思,问起范翕的意见。
范翕微微一笑,将王后的请求答应了下来:“能相助公主,自是翕的福分,不敢请辞。”
吴王后自然心悦无比。
但范翕想多了,他以为自己和玉纤阿见面机会太少,想借这次机会多见她几面。但那位吴王后,次日就找公主的宫中女官,斥责她们将这样大任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女郎,实在不妥。玉纤阿便从第一线退去了后方,范翕去了九公主宫舍几次,都没见到玉女,他心中也对这及笄礼生了厌,后来便不怎么喜欢去了。
只让泉安送自己的话过去。
人已懒得来回奔波。
但无论他们各自如何想,奚妍公主这场及笄礼,仍然操办得分外盛大。及笄礼从早上便开始举办,各位夫人王姬、女公子、公子都前来观礼,吴国仿了周王宫的庄重礼数来为九公主举办及笄礼,请了公子翕指导,吴宫中人都觉新奇十分。
而流水筵席、舞女杂耍无数。
奚妍分外开心,因她向来觉得自己并不受重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及笄礼会被父王母后这样重视。一整日下来,公主都笑逐颜开,兴奋非常。
当夜筵席丰盛,宫人皆来公主殿中庆祝公主成人,流水般的礼物送入宫中,公主这边的人忙碌十分,谨慎将礼物登记好。玉纤阿在其中也是出了不少力,直到筵席开始了,她才稍微歇一歇。
玉纤阿行在宫道上,忽被一人拉入墙角。她心口砰一下。
因已熟悉某人这样作风,她咬着唇,并没有惊叫出声。被人拉入了墙角深处,玉纤阿被男子搂住腰肢抱在怀里,她抬头,果然看到范翕噙笑的温润面孔。玉纤阿被他含情目一望,脸颊微烫,又因周边皆是宫人来来往往,她有些害怕。
玉纤阿不安地看看四周,小声:“公子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范翕不肯,他指腹抚上她面颊,冰凉的手指贴着她柔润肌肤,他低声:“方才在宴上我看你,为何你一眼不望来?你没看到我在看你么?”
玉纤阿低头笑:“看到了。”
正是看到他几乎一目不错地盯她,她才心里惶恐,不敢回望回去呀。
玉纤阿道:“公子也太大胆了。”
范翕含笑,说无妨。他低声:“你是我的人,你怎总这样怕被人看到?难道真被人看到了,我会保不下你么?你也太小心了。”
玉纤阿说:“我不愿让公主伤心而已。”
见范翕要开口,玉纤阿不愿与他再讨论这事,左右他不过是暗示她到他身边服侍罢了。玉纤阿转移话题问:“听闻今日公主及笄礼上的那些礼数,和周王室的礼数一模一样,是公子主持的?公子可真厉害呀。”
范翕目有笑意,谦虚说这没什么。
他端详怀中美人的面容,突然觉得奚妍得这样的生辰,他的玉女这样美,岂能比奚妍差了?
范翕便对她许诺:“你若是生辰,我也为你大办,不让你被你家那位公主比下去。”他说起“你家那位公主”,语气泛酸,显然不满玉纤阿是公主府上的人,却不是自己府上的人。范翕说完,顿一顿,柔声问:“不知你是哪日生辰?我且记下来,来日亲自为你操办。”
玉纤阿一静。
她心想她哪来的生辰。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永无生辰。
但她抬目,目光与范翕对视许久。
玉纤阿缓缓开口:“今日。”
范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