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紫烟,翠幕珠帘。窗子关着,几束花枝映在窗上,纵横如藻影。舍内,玉纤阿跪于氆毯上的坐榻上,仍然满心惶惶。玉纤阿心中悔极,反省自己还是地位卑微,不知他们大人物之间的博弈,才胆子太大了些。她这次若是能活下去,定要再再小心,不要卷入他们大人物之间的争斗。
可是,她如何才能活下去啊玉纤阿心中一动,想公子翕不是一直对她有若有若无的好感么?她几次拒了他,若是这一次应了他他是否就放下戒心,留她一命呢?
范翕见她低着头,他蹲下身,手探向她,想为她拭泪。
他修长白净的手伸过来,玉纤阿眼皮直跳,不受控地想到方才见到的他掐住姜女脖颈、眼中噙笑的模样。她不自觉地向后一躲,不敢让他手碰到自己。范翕一怔,手停在她脸前三寸。
他心里猜到她在怕他了。
玉纤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暗恼自己还是不够沉稳,她抬眼怯怯看他,见范翕失落地一笑,将手移开,只在她肩上拍了下。
范翕柔声宽慰她:“今日发生太多事,吓着你了。我知你现在见谁都怕,我不为难你,你且独自坐一会儿,我让侍女给你送茶,好不好?”
玉纤阿作出感激又不安模样。
范翕起身,对她一笑,转身出去了。范翕一走,玉纤阿装模作样的害怕表情便消失了。她快速从坐榻上爬起,探查这间屋舍该不会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同时,玉纤阿脑子飞快转动,想一会儿范翕回来了,自己该如何自救玉纤阿在屋中想法子的时候,忽听到细微的不明显的说话声。
她犹豫了下,走到窗口,将窗子轻轻支开一点,透过缝隙,看到三五丈外的廊庑下,黑袍宽袖的公子翕,与方才带自己来的男子在低声说话。说话声轻微断续,隔着一方净池飘飘渺渺地传来
范翕道:“成渝,你如何想?”
那叫“成渝”的武士大:“属下在姜女屋舍中找过,姜女确实没留下痕迹,告诉人她撞见了不该看到的。公子既然将姜女带到了身边,杀不杀其实危害不大,反正她离不开公子的视线。但是那位玉女,咳咳,即公子的情人。属下觉得该杀。她在吴宫自由出入,得知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办?”
范翕迟疑道:“既是我的情人,与我在一条船上,当不会多话吧?”
成渝再次:“公子三思!此女机敏,恐不如姜女那般好控制。”
范翕犹犹豫豫的:“可是玉女爱我呀”
他是故意这般说,他当然知道玉女不爱他。果然他这么一说,成渝也沉默了。
范翕与自己的下属说着话,眸子轻轻往侧后方瞥。看到方才悄悄开了一缝的窗子,这时重新合上了。一盏灯烛,美人的影子映在窗上,良久未动。范翕唇角含笑,想那偷听自己和成渝说话的某人,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吧?该明白他是想保下她的吧?
他就爱玉女柔情似水的同时,又不蠢笨啊。
范翕做完戏回到屋舍时,见到玉纤阿还在跪坐着,垂着眼似在想什么。他坐于她对面,她惊了般抬起莹黑眼珠,看向他。玉纤阿声音柔婉:“公子。”
范翕敛目,看到她面前几案上的茶水,她完全没动。
范翕自怜道:“你为何连茶也不动?莫非你觉得我会在茶里下毒害你?我在你眼中,那样坏么?”
其实玉纤阿心中就是觉得他说不定会下毒来杀自己,所以她滴水不沾。
可是玉纤阿不承认,她说不是。范翕望来时,她面还红了一下,踟蹰道:“只是不方便饮茶。”
范翕手撑着下巴,下巴微扬,漆黑眼珠盯她,他奇了:“如何不方便?”
玉纤阿支支吾吾,半晌不答。
范翕叹气,怨恼地盯她,怪她道:“玉纤阿,你还是不信我。”
他说的像是与她多恩爱,她多不该提防他似的。范翕第一次完整地喊她“玉纤阿”,声音低柔缱绻,勾人魂魄玉纤阿红着腮,连说不是。在他再三逼问下,她好似害羞得没法,又好似破罐子破摔,小声说道:“我咬坏了舌,不能喝热茶的。”
范翕心里惊疑,他不信。他说:“当真?”
玉纤阿睫毛颤抖,嗔怨看他一眼。美人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灯火照在面上,玉白墨黑。她张开了红唇,羞涩地,舌尖向外探一点,让他看到她舌尖上的伤
美人在面前伸舌,纯净圣洁又勾人魂魄,这般可怜可爱,而她不自知。
范翕怔怔而望,浑身发热,手脚发麻
她在男子面前伸舌!
这、这让他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