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还在行着,匆匆忙忙已到晌午时分,林婉如端来一碗清水和两张面饼给叶云锡下肚。
东方才故作长叹道:“唉,有人疼就是好啊!”
林婉如脸红了,垂着脑袋。
叶云锡瞪他一眼,说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喜欢胡言乱语。”
东方才扬起酒葫芦,少饮一口,道:“人生在世,给自己多添些乐趣,不是很好?”
叶云锡居然也笑了起来,笑着道:“那你的乐趣便是喝酒加胡言乱语吗?”
他笑了笑,看着叶云锡缓缓道:“非也,非也,让我顺心的事情,都是快乐。”
叶云锡道:“那不顺心的呢?”
两人都开始有些沉默了。
东方才想笑,却没有笑出来,黯然道:“不顺心的事吗?都在酒里,喝下去就顺心了。”
叶云锡目中也有了笑意,慢慢品味他的话,很久才喃喃道:“不顺心的酒喝在肚子里,就憋了一肚子,何来顺心。”
他听了叶云锡的话,垂下了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对啊,这种酒他怎么喝得下去,可是他又怎能不喝?
一醉解千愁,唯有喝酒才能让他忘了所有的烦心事。
但这酒有了太多的滋味,寄托着浓厚感情的酒,又岂不是愁上浇愁。
他看向江面,突然闭上眼睛,他的眼角有泪要流出。
叶云锡一直以为东方才不过是一个逍遥散人,整日无忧无虑,四处游荡。
但此时此刻的他身上仿佛透着一道光,那道光芒如同万丈深渊,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故事了。
而这些故事,全都凝聚在一壶酒中,喝在胃中,憋在心里。
东方才突然又喝了一大囗,索性一直闭着眼,喃喃道:“一些不顺心的事已经无法改变,说不说得出来都无可厚非,还不如憋在心底,慢慢回味来的妥当。”
叶云锡竟然又笑了,他笑得似有些沧桑,有些勉强。
他将碗中的清水撒在江面,夺过东方才手中的酒葫芦,倒了半碗,大喝一口。
江面的水不断滚滚向东流去,却怎么也流不走他们心头的愁。
两个人站在船上饮酒伤情,酒虽不烈,但其中的情感却惹人大醉,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是如此罢!
春风如流水,此时却如刀划在两人身子上,渗透到骨子里。
渔船儿在江面一直行驶,春风迎着二人不断抚来,骨子里的回忆也随风儿变得愈加深刻。
多情的人,最容易触景生情。
一转眼一个多时辰到了,他们的船渐渐驶入临安城的渡口。
这渡口不大,在临安城墙外的一处大坝前,一行人靠岸下了船,将货物搬出。
东方才让镖队的人将它们抬到城南外的树林,然后告诉他们不多时便会有人来运走,解药就在他们身上。
这些人一听到解药,马上就变得格外听从,大气都不带喘一个,屁颠屁颠将货物运走。
叶云锡三人向东走了数百步,远远向城墙望去。
那城墙为平砖砌筑,足足有四五丈高,整座城墙如同龙卧与此,围绕着一整个临安城,城墙上挂着“上官”两字的军旗飞飞扬扬,气派非凡。
叶云锡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突然有些黯然,十一年前的事情都好似历历在目。
十一年的苦仇也随着他的到来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他不禁又夺过东方才的酒葫芦,狠狠地痛饮一口。他突然笑了,然后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