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听到“侧妃”两个字时南云晃了晃神几乎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元景,显得有些呆。
萧元景同她对视了眼,明知顾问道:“怎么了?”
“这,”南云欲言又止,犹豫了会儿,方才又问道“您怎么突然做此决定?”
萧元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试图找出点高兴来,但却并没有只有震惊。非要说的话,还有困惑不解。
宁王侧妃这个名头,对许多姑娘而言已经够欣喜若狂的了,可南云却是这么个反应。
饶是萧元景,都觉着难以理解。
他原本还等着看南云惊喜的模样,如今也是深感莫名其妙:“先前想要名分的不是你吗?我如今给了,还是侧妃,你就这么个反应?”
侧妃这个名头还是他那日同贤妃拉锯过的,想着既是要给,索性就大方些给个好的也算是个惊喜。
可如今南云这个模样倒是让萧元景怀疑自己这不是惊喜而是吓到了她了。
南云听了他这话,仍旧没能缓过来,片刻后方才说道:“这只怕不妥吧?”
当初她到宁王府来时,梁氏筹划得井井有条,想着让她先到萧元景身边来,混个侍妾的名头就很好。等到将来运气好,能生个小世子的话,说不准能顺理成章地当个侧妃。
南云倒没说什么,她原就是随波逐流的,更何况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到眼前的事,说不准得几年的功夫来耗,远着呢。
结果突然之间,就到了侧妃?
什么侍妾什么生个小世子,就这么给略过去了,南云着实是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萧元景同她说这话时,心情原本还不错,可见了她这反应,却难免有些扫兴,语气也没有先前那般好了,眉头一皱道:“有什么不妥?”
南云耐着性子同他掰扯道:“我出身低微,怕是担不起这个名分再有”
萧元景没料到她竟然还真敢跟自己算起来了,直接冷冷地打断了她:“你若是不想要,那就算了。”
说完,就要走。
南云怔了一瞬,连忙抬手拽了他的衣袖,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却死活不肯松手。
萧元景回过头来瞥了眼,见南云似是也回过味来知道他生气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不过是个侧妃名分罢了,我说给你,那你安心受着就是。你倒好,非倒没有半点惊喜感激的意思,反而还驳斥起我来了。”
南云方才纯属被“侧妃”两个字给砸懵了,并没顾得上多想,如今冷静下来再想,自己方才的态度的确不好,像是给人泼冷水似的。
“不是,”南云讷讷地解释道,“我方才只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有点懵。”
萧元景并不肯信,毕竟他又不瞎,怎会分辨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他虽有心想要甩开南云,但又没舍得用太大的力气,自然是没能成的。
南云仍旧攥着他的衣袖,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实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
已经开了口之后,剩下的话也就不难说了。南云垂下眼睫,轻声道:“我出身低微,你虽有心抬举,但的确担不起侧妃这个位分。届时旁人难免会有非议,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可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旁的王爷,府中的侧妃怎么也都是小官之女,萧元景若真是直接将她从个丫鬟提到侧妃,落在旁人口中,只怕是没什么好话的。
她倒是不在乎自己,但好歹要为萧元景思虑三分。
但萧元景却并不肯领情,冷着脸道:“你不在乎旁人怎么说,难道我就在乎了不成?”
南云一怔,倒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了,攥着萧元景衣袖的手松开来。
萧元景并没离开,而是回过神来正对着她,又抬手挑起她的下巴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低声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只管安心收着,高高兴兴地谢了我就是,不要想东想西的。”
南云抿了抿唇。
“再有,我看你平素不是妄自菲薄之人,所以也不必拿什么出身卑微的话来说道。”萧元景不轻不重地在她下巴上弹了下,“我都没嫌弃你,轮得到其他人说什么吗?”
南云吃痛,倒抽了口冷气,随即抬起手来掩住了自己的下巴。
见她这模样,萧元景总算露出些笑意来,又道:“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顺子去办。”他走出几步,又轻飘飘地留了句,“别耽搁太久,早些回来。”
南云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目送萧元景出了门。
她将方才的事情颠来倒去地想了又想,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但却不自觉地露出点笑意来。
萧元景这个人一旦好起来,几乎能让人生出一种被宠溺的感觉,南云从没奢求过他什么,如今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虽说萧元景已经发了话,但她并没去劳动顺子准备马车,而是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离开了宁王府,花了点钱趁了个车回家去了。
其实若论起来,她离开家也不过两月有余,算不上久,但再回到这小镇上却已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她仿佛见识了半辈子都没见过的人或事,早些年她怎么都料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际遇。如今再想起来,甚至还有种不真实感。
南云拎着个包袱,沿着熟悉的路向家中走去。
一路上遇着了几个相识的邻里,她们惊讶之后,都会询问南云这段时日的去向,南云只含笑敷衍着,并不肯同她们详谈。
及至到了家门口,南云并没立时进去,她站在那里愣了会儿,深吸了口气,方才进了门。
其实先前决定离开家到京城去时,她与母亲的意见依旧有分歧,只是母亲没能拗得过,只能由着她去罢了。若说起来,也算是不欢而散。
所以这些日子,南云一直都是从梁氏那里打听母亲的近况,并不肯亲自回家来看看。
一是刚入府的确不方便告假,二来也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母亲,又怕一见面又勾得她难过起来,伤了身子,那就实在是不好了。
姜母是个柔弱的性子,没什么主见,又耳根子软。姜父在时,她是个贤惠温顺的妻子,但后来突发变故之后,她便病倒了,由南云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来。
当初南云要走,她却是不愿意的,可又争不过南云,只能默默地垂着泪,觉着是自己拖累了南云。
南云当时愁得焦头烂额,劝又劝不好,狠话又不舍地说,只能狠了狠心,将家中的东西收拾好,又托了相熟的手帕交得空来这边照看一二,便直接拎了包袱到京中寻梁氏去了。
如今再回到家中,她甚至都没想好,该怎么跟母亲说才好?
其实萧元景的确是一片好意,堪称体贴了,给了她侧妃的名分,好让她能跟母亲交代。但南云自己也说不准,这对母亲而言究竟算不算慰藉。
“阿云,”有个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姑娘推开窗,探出头来,很是惊喜地同她笑道,“你回来了!”
说着,又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捂了捂嘴,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这是南云自小的手帕交,叫做桑榆,两人在一处长大,关系极好。
南云一见她,也露出些笑意来。
“伯母方才服了药睡过去了,”桑榆快步走到她跟前,拉过她的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你看起来倒没先前那般消瘦了,这段时日想来应当是过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上了心的,南云再三同她道了谢。
“嗨呀,”桑榆摆了摆手,同南云到她的卧房去,“咱俩谁跟谁啊,你同我客气什么?你再这么生疏,我可就要恼了。”
见桑榆仍旧是这个熟悉的模样,南云抿唇笑了,一双杏眼眯了起来,这情绪仿佛是能感染似的,让人见了也觉得高兴。
这么久以来,她总算是毫无顾忌地笑了次。
先前在宁王府,虽说偶尔也有高兴的事,萧元景待她也算很好,可在那样的环境下,心上就像是系了根弦似的,片刻不得松懈,到底还是不自在。
也就是在桑榆这样自小玩到大的手帕交面前,才能完全放松。
桑榆将她按在了榻旁,又去拿杯子倒了茶来,而后方才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我听伯母说”
先前南云要离开时,并没同她详细讲,只推说是要到京中去寻一位表姨母。但这些日子她一直会过来帮着照看姜母,或多或少也从她口中得知了些情况,隐约有了猜测。
但如今真拿来问南云,她却又有些难以启齿,怕一个不妨惹得南云难过。
两人相熟多年,一见她这模样,南云便知道她想问什么了,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现下是在宁王府,至于旁的,也正是你所想的那般。”
南云倒是毫无隐瞒,桑榆怔了下,但却并没有露出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片刻后转而又道:“旁的我不了解,也不便多说。但至少从你如今的模样来看,是比先前要好的,这就够了。”